兰博基尼的引擎轰鸣声划破晨间的宁静,潘泽猛打方向盘,车身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稳稳停在 Killer公司门口。黑色车门升起的瞬间,他拎着公文包下车,阿玛尼西装的衣角被风掀起,倒有几分意气风发的模样。
这所谓的“总部大厦”其实不算起眼,七层小楼藏在科技园的角落,玻璃幕墙上还沾着几缕未擦净的灰尘。潘泽没乘电梯,顺着消防通道往上走,每一层都能听见键盘敲击的哒哒声——技术人员们埋首在屏幕前,桌上堆着泡面桶和咖啡罐,乱得随性,却透着股不管不顾的冲劲。他挑了挑眉,心里倒生出几分好感。
推开顶层会议室门时,喧闹声戛然而止。
谈判桌两端早已坐满了人。天禧这边的团队个个西装革履,金融专家翻着财报,律师对着条款逐字推敲,连技术顾问都捧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滚动着密密麻麻的代码。而对面的 Killer团队则随意得多,有人穿着印着动漫图案的 T恤,有人趿着拖鞋,唯有主位上的男人,穿了件熨帖的深灰衬衫。
潘泽的目光刚落过去,脚步猛地顿住。
那人抬眼看来,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竟和记忆里某个讨厌的身影重合——冯云龙。
“好久不见,潘总。”冯云龙往椅背上一靠,指尖敲着桌面,“没想到吧?”
潘泽攥紧了公文包的提手,指节泛白:“资料上写的 CEO是赵大江。”
“赵大江是台前的。”冯云龙漫不经心地转着笔,“这家公司,背后是龙飞集团。”
潘泽的指节在公文包上掐出深深的红痕,喉间像堵着团烧得滚烫的棉絮。
清华大学那四年的光影,突然就从记忆深处翻涌上来。他和冯云龙曾勾着肩穿过银杏道,在图书馆抢过同一本习题集,甚至分享过同一份泡面——那时谁能想到,昔日称兄道弟的人,会变成如今这副嘴脸。
冯云龙的家世是圈子里公开的秘密,百亿家产堆出来的矜贵,连进清华都走的是“强基计划夏令营”的捷径,说白了,不过是花钱买张入场券。而潘泽是踩着凌晨四点的路灯啃完的习题,749分的高考成绩,是他从泥泞里爬出来的唯一绳索。
两人本该是两条平行线,却偏偏在赵瑞出现时拧成了死结。
那个笑起来有两个梨涡的姑娘,曾踮脚替他理过衬衫领口,说要等他毕业一起攒钱付首付。可冯云龙只用了一辆玛莎拉蒂,一捧 999朵的玫瑰,就轻易摘走了他视若珍宝的全世界。赵瑞走的那天,连句解释都没有,只留下条短信:“潘泽,对不起,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那时的潘泽,在冯云龙眼里不过是只可以随意碾死的蚂蚁。他带着人堵在宿舍楼下,拳头像雨点般砸下来时,潘泽死死护着头,听见冯云龙在他耳边嗤笑:“穷小子,也配和我抢女人?”
肋骨断了三根,躺了半个月医院,出院时银杏叶落了满地,像铺了层碎金。从那天起,潘泽的世界里,再也没有“冯云龙”这个名字,只剩下一根拔不掉的刺。
没想到重逢会是这样的场合。
冯云龙往后靠在椅背上,二郎腿翘得老高,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里全是戏谑:“怎么,戳到痛处了?”他慢悠悠地转着钢笔,“说起来,赵瑞现在还跟我呢,前几天还念叨你,说当年没看错人——毕竟你现在可是‘梅家赘婿’,比我这开公司的体面多了。”
“你闭嘴!”潘泽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天禧的团队都愣住了,谁也没见过这位向来温和的潘总动这么大的火。
冯云龙却笑得更欢了,从手机里调出段视频,故意把音量调大——正是婚礼上那段被公之于众的画面,暧昧的声响瞬间填满了整个会议室。
“啧啧,”他晃着手机,“梅大小姐看着清冷,没想到……潘泽,你这‘耕耘’的本事,倒是比当年读书厉害多了。”
潘泽的视线像淬了冰,一步步走到冯云龙面前,阴影将对方笼罩时,他的声音低得发沉:“冯云龙,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任你拿捏的穷学生?”
“攀上富婆就觉得自己能上天了?”冯云龙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锥,直往潘泽心窝里扎。
潘泽的拳头在身侧攥得死紧,指骨泛白:“冯云龙,少在这儿阴阳怪气。痛快点,你到底想怎么样?”
“怎么样?”冯云龙猛地拍向桌子,文件散落一地,“Killer就算一把火烧成灰,就算一分钱白送旁人,也绝不会让你天禧染指!”他眼里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看见你这张脸就恶心!”
潘泽扯了扯嘴角,露出抹冷笑:“你当谁稀罕?走!”
他转身的瞬间,身后突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200寸的大屏幕骤然亮起,那不堪入目的画面再次炸开——婚礼上的私密影像被无限放大,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刺目。冯云龙特意调大了音量,暧昧的喘息声像毒蛇般缠上来,勒得人喘不过气。
“操你妈的!”潘泽的理智彻底崩断,像头被激怒的狮子扑过去,一拳狠狠砸在冯云龙脸上。
鼻血瞬间涌了出来。冯云龙也红了眼,反手揪住他的衣领,拳头带着风声挥过来:“小白脸,敢动手?”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椅子被撞翻,文件散落满地,天禧的人慌忙上前拉架,却被潘泽挣开——他像疯了一样挥着拳头,多年的隐忍和屈辱在这一刻全化作了蛮力。
“冯云龙!我他妈让你不得好死!”他吼得嗓子都哑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冯云龙抹了把鼻血,笑得狰狞,“靠女人上位的软饭男,也配跟我叫板?有本事现在就从这楼上跳下去,或许我还能高看你一眼!”
“你给我等着!”潘泽被人死死按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冯云龙那张欠揍的脸,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般蔓延。
“等着就等着!”冯云龙整理着皱巴巴的衬衫,语气轻佻,“我倒要看看,梅家的金丝雀能掀起什么浪。”
潘泽一把甩开拉架的人,转身就走。西装外套被扯破了一角,领带歪在颈间,背影却挺得笔直。
回公司的路上,车里一片死寂。他没去办公室,直接开着兰博基尼回了玉林华府。
推开家门,玄关的灯亮着暖黄的光,却照不进心里的寒意。潘泽走到酒柜前,一把扯掉领带,拧开一瓶 XO,对着瓶口猛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胸腔里的怒火。他靠在酒柜上,望着空荡荡的客厅,忽然觉得无比荒谬——自己拼命想证明的尊严,在冯云龙眼里,竟还是那副任人践踏的模样。
酒瓶被捏得咯吱作响,酒液顺着指缝往下淌,滴在锃亮的地板上,像一滩深色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