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第二天的晨曦穿透医务室窗帘时，云曦的膝盖已经结了一层薄痂。她试着活动右腿，伤口传来隐约的刺痛，像被星座连线轻轻牵扯着皮肤。
“能走路吧，还有那么痛吗？“林逸轩推门而入，怀里抱着一叠鲜红的志愿者马甲，“田径组缺人手，你去补给站还是成绩录入？“
云曦刚要回答，目光却被林逸轩身后的身影吸引。顾棱炎倚在门框边，已经换上了志愿者统一的红马甲，衬得他锁骨处露出的星形吊坠格外醒目。
“她跟我一组。“顾棱炎晃了晃手中的工作牌，“我们负责终点线影像记录。“
林逸轩的眼镜闪过一道反光：“医务组更需要她，她和我一组，“他将一件马甲扔到云曦床上，“伤口需要定期换药。“
两双眼睛同时看向云曦。晨光在三人之间划出锐利的角度，像被棱镜分解的星光。云曦捏了捏口袋里那枚星形目镜罩——顾棱炎昨天悄悄塞给她的信物。
“我去物资处。“她最终说，“林佳怡不是在那儿吗？“
顾棱炎的表情微妙地松动了一下。林逸轩则直接笑出声：“聪明。那丫头今早拆了三箱矿泉水，就为了找'星座排列最完美'的那瓶。“
操场东南角的物资帐篷像个微型天文站。林佳怡蹲在纸箱堆里，脖子上挂着的星形项链随动作摇晃，在纸箱上投下细碎光斑。看到云曦，她举起两瓶矿泉水：“左边这瓶气泡分布像仙女座，右边像飞马座，选哪个？“
“伤员该喝常温的。“云曦从箱底抽出瓶普通矿泉水，瓶身映出她膝盖上醒目的纱布，“顾棱炎呢？“
“被陈老师抓去调计时器了。“林佳怡眨眨眼，“他说你腿上有伤，让我...“突然噤声，低头猛撕包装箱。
云曦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顾棱炎正穿过操场走来，红马甲外挂着长焦相机，阳光下像团移动的火焰。更引人注目的是跟在他身旁的女生：天文社的周媛，正踮脚给他看手机里的照片。
“周媛从初中就追顾棱炎。“林佳怡突然凑到云曦耳边，“他每次都用'要等仙女座γ星变亮'这种借口搪塞过去。“
云曦的指尖无意识地在矿泉水瓶上掐出凹痕。这时顾棱炎抬头看过来，晨光将他睫毛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指了指相机，又指指远处的跳高场地，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
“他说跳高决赛的光线适合拍星轨效果。“林佳怡翻译道，突然把云曦往那个方向推，“物资处有我呢！“
跳高垫旁已经架起三脚架。顾棱炎调试相机时，无名指上的伤痕在阳光下泛着淡金色。云曦注意到他今天没戴那个星形吊坠。
“伤口怎么样？“他头也不抬地问，声音混在操场广播里有些模糊。
“能跑三千米。“云曦故意说，看着他的手指在镜头环上停顿了半秒。
顾棱炎终于抬头，嘴角噙着笑：“撒谎。林逸轩说你昨晚发烧到38度2。“他忽然伸手，指尖在即将碰到云曦额头时转向，摘下了她发丝间粘着的纸屑。
云曦呼吸一滞，闻到他指尖残留的显影液味道。远处传来周媛喊顾棱炎的声音，伴随着跳高裁判的哨响。
“闭眼。“顾棱炎突然说。云曦下意识服从，感觉到他微凉的手指轻轻覆在自己眼皮上，“现在想象仙女座γ星——“
跳高杆落地的闷响与周媛的惊呼同时炸开。云曦睁眼时，顾棱炎已经退到安全距离，正低头查看刚拍的照片。阳光在相机屏幕上折射出虹彩，模糊了画面内容。
“林逸轩说得没错。“他突然开口，“你发烧时眼尾会泛红，像…“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云曦突然抢过相机对准他。
取景框里，顾棱炎难得露出错愕的表情。他身后是湛蓝的天空，一缕薄云正巧横贯而过，如同银河的投影。云曦按下快门的瞬间，看见他锁骨间银光一闪——那枚星形吊坠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原位。
“像超新星爆发前的光变曲线。“云曦轻声说完他未尽的比喻，相机屏幕上映出两人交叠的剪影。操场喧嚣忽然远去，只剩跳高垫旁未干的水渍反射着碎钻般的光。
林佳怡的喊声打破了这个瞬间：“云曦！医务组找你换药！“她抱着星座矿泉水跑来，警惕地看了眼顾棱炎，“林逸轩说伤口感染会留疤的。“
顾棱炎闻言皱眉，伸手想说什么，却被突然响起的颁奖音乐打断。云曦把相机塞还给他时，指尖擦过他无名指的伤痕，触到一丝不寻常的热度。
“你也在发烧？“她压低声音问。
顾棱炎用相机挡住嘴角的弧度：“只是某个星座的能量太强。“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她口袋——那里露出星形目镜罩的一角。林佳怡已经冲到面前，拽着云曦往医务室走。
转身时，云曦听见顾棱炎在身后说：“黄昏时操场见。“声音很轻，却像经过精密计算般准确传入她耳中。主席台飘落的彩带掠过他们之间，在阳光下分解成七种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