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将契书吹干叠好收进袖中,恭敬的躬身问田悠然“姑娘,咱们是这就走,还是收拾一下您的贴身东西再走?要不要我让丫鬟婆子进来帮您?”
田郑氏在一边有些着急,不是说好了要带赵大丫一起走吗?还给五十两银子呢,怎么没人提这事呀?田悠然过继得的这一百五十两,还差五十两才够赎金,难不成自己还得掏五十两银子补足不成?这可太亏了,即便用赵大丫再换五十两,明天一赎人就没了,家里没落着一文钱好处,但好歹不用往外拿钱呀。
田悠然就是算准田郑氏的心思,才只给一百五十两过继银子的,这样,即便田老爷不答应,田郑氏也会竭尽全力促成二夫人跟她一起走,好给她换来足额赎金啊,田郑氏现在最缺银子了。
一边站着的二夫人,也有些着急的看着田悠然,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悠然啊,你不是要带你娘一起走吗?你难道忘了给老夫人说了?”田郑氏实在忍不住,只能张口问了
“哦,这个事还是我来说吧,我们姑娘说不合适。”管家接过话,对着田老爷夫妻说
“姑娘跟我们老夫人说了她娘的事了,老夫人最喜欢姑娘了,哪有不依的?只是听说姑娘的娘是府里的二夫人,老夫人觉得有些不妥:别人家的夫人长期住在我们府上算怎么回事?我们府上男人多,五个爷,十几个孙少爷,这好说也不好听不是?对田老爷您的名声也不好。
田姑娘求了好久,老夫人才放话:如果姑娘的娘要跟着,除非夫妻交恶,不能和睦相处了,那也要和夫君商量好,两人自愿和离了,才能到府上专门伺候姑娘呢。你们商量一下,看怎么办好?”
田老爷对二夫人可以说毫无感情可言,但管家这一套说辞,让他感觉很伤面子和自尊,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自己一个堂堂的前县丞老爷,竟落魄到卖女典妻的地步,他张口就想说:算了。
一旁的田郑氏,怎么会允许他坏了自己的好事?抢着说道:“不用商量了,悠然自小就是她娘一手带大的,跟她娘感情最好,根本离不开她,她娘也一样,为了孩子什么都肯舍弃。不信你问问她自己。”
说着将在一边站着的赵大丫拉过来问:“妹妹,你自己说是不是啊?”
二夫人从看见邹郎中假扮的管家和翠翠扮的丫鬟进门,心里就明镜似的,她毫不犹豫的开口说:“老爷,咱们和离吧,家里有夫人和柳姨娘伺候您,我很放心,但女儿身边不能没个贴心的亲人,您就让我跟着去照顾她吧,我保证把她服侍的妥妥帖帖的,你尽管放心。”
田悠然就是想让娘先提出跟渣爹离婚,是娘先甩的他。才故意演了这一出,也算是让娘小小的出口气。
田老爷看夫人抢着说话,就知道她的意思了,现在赵大丫主动提出和离,说明她也早就不想跟他做名义上的夫妻了,心想,算了,这个女人自己早就厌弃了,不如换几两银子,让自己手头松快一些。当下点头同意。
田老爷刷刷点点写了和离书,请管家做了见证人。
田老爷当场签了字,赵大丫摁了指印。和离书一式两份,当事人各一份。
赵大丫拿上自己的那一份和离书,心里长长的出了口气,连田悠然都跟着松了口气。终于解脱了。
田悠然示意管家拿银子,管家立刻从包袱中拿出五十两银子,递给一直等着的田夫人,田郑氏喜眉笑眼的接了。
田悠然吩咐管家“你带着丫鬟先到门外去等着,我和娘亲要跟家里人告别。”
两人先到自己屋里,将柳姨娘和田欣然借给她们的衣服收拾了,送还回去,田悠然悄悄给了娘五两银子,让她道别时给柳姨娘。
在田府,娘亲相对关系比较好的,也就柳姨娘一个。
田悠然自己则拿了十两银子,悄悄给了田欣然,让她藏起来。
看夫人现在贪财的样子,以后田欣然的手头怕是不会有多少余钱。
两对母女洒泪而别,怕田夫人不待见,她们都不敢哭出声。
跟柳姨娘母女告别完,田悠然和娘来到正房,两人跪下给田老爷夫妻磕了个头,站起来准备走了,田老爷这才想起问田悠然“那老太太府上是干啥的?住址在哪儿?”
田悠然回答道“老夫人怕以后家里跟我牵扯不清,特别叮嘱我不能告诉家里她府上的任何情况。如果说了就把我们赶回来,银子也要双倍奉还。”
田老爷有些生气,也有些难过,嘱咐田悠然“到了人家府里,要听话懂事。”也就没再说啥了,对赵大丫,他直接无视。
田夫人淡淡的看看她俩,一句话也没说。反倒是田悠然对一旁站着的长青嘱咐了一句“明天去赎哥哥,一定要小心,要把哥哥安全接回来!”才跟娘走了。
两人什么也没带,空身一路走出叔叔家,在门口跟一路相送的柳姨娘和田欣然洒泪挥手告别后,直到车走了一盏茶的时间,两人都没说话。
田悠然是在心里慨叹田老爷和夫人对庶女,妾侍的凉薄,赵大丫则沉浸在自己终于解脱了的喜悦中,当然也有些伤感。
毕竟儿子还在田家,以后自己就不能再明着说是儿子的生母了,那样只会给儿子抹黑,只能私下以母子相称。
郑秀那个女人,才是儿子明面儿上的母亲,以后儿子考上进士做了官,也只能孝敬奉养她。想到这儿,赵大丫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一行人回到家里,赵长寿知道妹妹已经与田老爷和离,跟田家断了关系,又喜又悲,半天说不出话来。
田悠然知道古人的老观念,觉得和离的女人名声不好,给娘家丢人了,还担心老了无依无靠。
她直接给娘撑腰说:“娘,你不用难过,你又不是被田家休回娘家的,是你主动跟田老爷提出和离,不要他了,是你休了他。
如今虽说舅舅,舅娘和咱们住在一起,咱家不是还有我嘛,咱母女俩是一家人,你这是回自己家呢,不是回娘家,没有连累谁。
咱母女俩现在有宅子,有店铺,手里还有不少银子,还怕养不起你吗?今后,你就是这府里的当家主母夫人,这比你在田府做那有名无实的二夫人可强多了”
赵长寿等一干众人想想也是,离开田家,在这里做当家主母有什么可羞耻,难过的?只怕是比以前幸福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