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天明的足迹遍布天从、金刚乃至一些边陲小国。他救过被山洪围困的孩童,治好了被奇毒折磨的武者,调解了无数民间纷争,更以自身行动,一点点洗刷着“吕天眾之子”这个名号上沾染的血腥与暴戾。他从不居功自傲,待人谦和有礼,温润如玉。那身洗得发白的素净布袍,腰间温润的玉箫,以及周身散发出的宁静平和、悲天悯人的气息,成了他独特的标志。
他的名声,如同涓涓细流,逐渐汇成江河。“武林盟主之子”的前缀渐渐被淡化,“仁圣吕天明”、“小医仙”、“四才子之首”等充满敬意的称呼,在民间口口相传。人们谈论他时,不再只有对其父的畏惧,更多的是对他本人德行与能力的由衷赞叹。他成了乱世中一道温暖的光,象征着以德报怨、仁者无敌的可能。
而这一切善行与声望的积累,并非无心插柳。吕天明心中始终牢记着最终的目标——寻找娘亲!他高调行善,宣扬身份,正是为了让自己成为最耀眼的“饵”,吸引那些隐藏在暗处、与父亲有仇怨、知晓娘亲下落的黑衣人注意!他要让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阳光下,让那些仇家知道:吕天眾的儿子就在这里,他继承了母亲的仁心,也背负着父亲的罪孽,他在寻找母亲,他愿意谈判,甚至愿意付出代价。
与此同时,金刚国上冲城东部百里之外,一片荒凉死寂的戈壁边缘。这里已是人类国度的边界,再往前,便是被不祥黑雾笼罩、生灵禁区的魔域入口。罡风呼啸,卷起砂石,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腐朽的气息。
吕天明,已在此地守候数月。四年历练,行善积德,修为精进,他已成功突破法宗瓶颈,晋入下法圣之境!气质愈发沉稳内敛,眼神温润中透着洞悉世事的智慧。一身素净的布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盘膝坐在一块风化严重的巨岩之后,气息与周围环境几乎融为一体。他在等待,如同最有耐心的猎人,等待鱼儿咬钩。他四年来高调行善,宣扬身份,直至不久前宣称“已救出娘亲”,所有的一切铺垫,都是为了此刻——引出当年掳走娘亲的黑衣人!
“终于来了。”天明心中低语,既紧张又兴奋。他敏锐地感知到数股强大而隐晦的气息,如同融入阴影的毒蛇,正悄然接近这片区域。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主动从岩石后现身。
“树后的那位朋友,可以现身了。”一个沙哑低沉、如同金属摩擦的声音响起,带着冰冷的警惕。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不同方向的阴影中浮现,呈扇形将天明隐隐围住。他们依旧身着夜行衣,面罩遮脸,只露出一双双或冰冷、或愤怒、或探究的眼睛。气息沉凝,赫然都是上法圣、上武圣级别的顶尖高手!
“在下,吕天明。”天明坦然自报家门,声音清朗,不卑不亢。
“哼!吕天眾的儿子!”一个黑衣人冷哼一声,声音中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你煞费苦心,高调行事,甚至不惜谎称已救出赵汐,就是为了引我们出来?”他直接点破了天明的意图。
“正是。”天明坦然承认,随即对着几位黑衣人,躬身行了一个大礼,姿态放得极低:“各位前辈,家父年轻时性情暴烈,行事偏激,确有许多不当之处,甚至可能对诸位前辈造成过无法弥补的伤害。天明身为人子,深知父债难偿,但恳请诸位前辈明鉴,这十六年来,家父日夜饱受煎熬,追悔莫及,早已放下屠刀,一心只盼寻回家人。晚辈在此,代家父向诸位前辈赔罪!所有罪责,天明愿一力承担!”他言辞恳切,情真意切。
“代表?你爹什么德行!天下人皆知!哼!赔罪?”一个黑衣人猛地踏前一步,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咆哮,如同受伤的野兽,“赔罪就能让死去的人活过来吗?赔罪就能抚平这十六年来刻在骨子里的伤痛吗?!他吕天眾造的孽,岂是你一句轻飘飘的赔罪就能抵消的?!”那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
天明心中一凛,知道仇恨极深。他依旧保持着躬身的姿态,声音带着沉重与哀求:“前辈息怒!十六载光阴,沧海桑田。家父的悔恨煎熬,绝非虚言。冤有头,债有主。家母赵汐,心地纯善,从未参与过任何纷争,更未伤害过任何人。晚辈天明,自问行事亦无愧于心。家父的罪孽,理应由他本人承担,恳请诸位前辈高抬贵手,莫要再为难家母。只要前辈们肯放回家母,并告知我两位兄长吕天将、吕天軍的下落,晚辈愿以性命担保,必将家父持有的神器【龙魂弓】,拱手奉上!”他抛出了最大的筹码。
“【龙魂弓】?!”几个黑衣人眼神明显波动了一下。神器之威,无人不心动。
“你的两位哥哥?”一个相对冷静的黑衣人开口道,“当年掳走他们后,中途遭遇意外,混乱中便失散了。如今身在何处,我们确实不知。”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言辞,“不过…你娘亲她…我们并未苛待。她被安置在一处相对安全的山谷结界内,那里有活水溪流,有果树,还有…维持结界所需的魔炎石。生活所需,我们也定期送去一些家具、被褥和用品。”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复杂,似乎想表明他们并非毫无人性。
“谢谢杨前辈!”听到娘亲尚在且未受虐待的消息,天明眼中瞬间涌上激动的泪水,情难自禁地脱口而出!
“嗯?!”
“你怎么知道我姓杨?!”
几个黑衣人瞬间警惕起来!气氛陡然变得无比紧张!数道凌厉的杀机瞬间锁定天明!
天明心中暗叫不好!情急之下竟泄露了底牌!他连忙稳住心神,无奈坦诚:“前辈们息怒!这些年,晚辈为寻娘亲线索,倾尽全力,暗中查访,确实…查到了一些关于各位前辈的零星信息。并非有意窥探,实乃救母心切,万望海涵!”他姿态放得更低,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哼!竟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最先咆哮的那名黑衣人眼中杀机暴涨,声音如同九幽寒冰,“那就更不能留你了!否则让你回去告诉你爹,我们还有活路?!”他周身灵力开始鼓荡,显然准备动手。
“前辈且慢!”吕天明急忙高声道,“天明可以立下心魔血誓!绝不将今日所见所闻、各位前辈的身份信息泄露给家父分毫!若违此誓,神魂俱灭!”他目光恳切而坚定,“若前辈们仍不放心,不愿放晚辈离去…那请将晚辈与家母囚禁在一处!天明愿陪伴娘亲,终老于结界之中,绝无怨言!”这是他最后的退路,也是以退为进的策略。他赌这些人并非纯粹的嗜杀之徒,也赌他们对【龙魂弓】的渴望和对吕天眾的忌惮。
“哼!好一份孝心!”另一个黑衣人阴阳怪气地嘲讽道,“要不是看在你这份孝心的份上,光凭你是吕天眾的孽种,老子现在就毙了你!”
“你想见你娘亲?容易!”先前咆哮的黑衣人接口,语气充满了恶意的讥讽,“魔域入口就在眼前!你自己进去找啊!怎么?怕了?不敢?你不是四大才子吗?不是法圣了吗?这点胆子都没有?”他故意指着那黑雾翻涌、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魔域入口。
另一个黑衣人也跟着嗤笑:“就是!叫你爹来啊!他不是武林盟主吗?不是天下第一吗?不是有【龙魂弓】吗?连进魔域救自己老婆的胆量都没有?哈哈哈!缩头乌龟!我看他这天下第一的名头,是吹出来的吧!”刺耳的嘲笑声在荒凉的戈壁上回荡。
听着对方肆无忌惮地羞辱父亲,吕天明心中怒火升腾,但他强压下去,脸上反而露出一丝无奈和“不以为然”,故意说道:“看来各位前辈还是不够了解家父。家父他…凉薄得很。十六年了,他隔三差五就去喝花酒,快活得很,对一个女人,哪会真的放在心上?方才晚辈替他说好话,不过是身为人子的本分罢了。”他试图离间对方对吕天眾“重视赵汐”的判断。
“哦?”那被称为“杨前辈”的苍老声音黑衣人冷冷道,“方才你还口口声声说他‘日夜饱受煎熬’,‘追悔莫及’。现在又说他不放在心上?前言不搭后语!小子,你在耍什么花样?”
“天明只是陈述事实。家母心地纯善,从未伤害过任何人。晚辈亦然。家父的罪孽,自当由他本人承担。诸位前辈要寻仇,要报复,理应去找家父,而非为难无辜的妇孺。请前辈们高抬贵手,放过家母吧!”吕天明再次恳求,将矛头指向吕天眾。
“找他?哼!他手持【龙魂弓】,半神修为!去找他报仇?你是想让我们去送死吗?”一个黑衣人怒道。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也许这就是你们父子设下的圈套!”另一个黑衣人警惕地补充,“多说无益,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
两个为首的黑衣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显然对吕天明的说辞半信半疑,更忌惮可能存在的陷阱,示意众人撤离。
眼看对方要走,线索即将中断!;吕天明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不能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