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们谈话间,桔梗突然柳眉微蹙闭上双眼,双手合十似乎在和什么我看不见的东西沟通似的,过了一会她睁开双眼刚想开口就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我急忙伸出双手扶住她才避免她跌倒,好像刚才的行为极大的消耗了她的精神力,她缓了一会对我说刚才被自己救下的12号(持剑人偶)正带着11号(持枪人偶)和13号(持戟人偶)往这里逼近。我问她为什么知道,她告诉我是船上的亡灵告诉她的。来不及多想,桔梗拾起刚才被她丢弃的弓和箭就拉着我的手开始跑。
我问桔梗要带我去哪里,桔梗说:“多亏了你在游轮上纵火,间接破坏了这一带的远程控制器,拜你所赐整个区域都变成了信号盲区,这才使得我后颈的控制器失灵,让我短暂的摆脱了远程操控,恢复了自我意识。这片盲区中有一座用透明玻璃桥连接的玻璃观景台,只要顺着玻璃观景台的紧急通道而下,就能到甲板的左舷,我们就可以乘坐救生艇离开这里。”我问桔梗道:“你怎么对这艘船这么了解?”桔梗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道:“在被唤醒追杀你的时候,关于这艘船的信息就一并被植入了我的脑中,目的就是为了能更快的找到并杀掉你。”我听完有些汗颜,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问桔梗这个问题,接着又问桔梗道:“你口中的11、12和13号为什么没有恢复自我意识?”桔梗说道:“是因为除了我之外的众多实验体都已经彻底屈服,放弃了对自由的希望,让自己的人性的那部分陷入了永眠,变成了只会服从命令疯狂杀戮的刽子手。”我说道:“如果要造杀手机器人何须用人类的大脑,纯粹的机器人不是更好?”
(桔梗回想起自己被做成人偶后被逼迫杀戮无辜者,双手沾满鲜血的日子,那些被她杀死的人里有眼神清澈不谙世事的孩子、身怀六甲为母则刚的孕妇、身残志坚威武不屈的战俘、心惊胆怯抖如筛糠的劳工、垂垂老矣步履蹒跚的耄耋之人和呱呱坠地嗷嗷待哺的婴儿,甚至那些和自己一样同病相怜被做成人偶的受害者,他们死前的哀嚎、咒骂、沉默,眼中流露出的恐惧、怨恨、麻木,都深深的刻进了桔梗的脑海里,一想到自己每次都屈服于电流带来的痛苦而不得不去滥杀无辜,桔梗都会在“心”中不断的忏悔,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对不起”,希望能祈求逝者的谅解。)
桔梗回答道:“正是因为人的不可控才更适合。因为机器人只会根据命令的优先级做出判断,并不会出于主观目的杀人,而人会出于愤怒、报复甚至享乐去杀人,这是机器人所做不到的。”我不解的问她道:”既然如此为什么当初又要救下持剑人偶?”桔梗回答道:“它们都和我一样是受害者,我不想再看到无辜枉死的生命了,哪怕对方是人偶也一样,现在只想避免战斗离开这里。”桔梗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眸轻垂,拉着我的那只手不自觉的攥紧,另一只手则按住心口,好像回忆起了许多不堪回首的痛苦往事,桔梗就像一朵在淤泥中盛开的荷花,哪怕深陷地狱也能保持善良的初心。(没有獠牙的善良是真的善良吗?)
很快我们就跑到了玻璃观景台前的透明玻璃桥上,就在玻璃桥上跑到一大半时,我瞥了一眼玻璃桥面与地面的落差,便心生一计,挣脱开桔梗的手说道:“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如果不解决它们,最后它们还是会续追杀我们,你不愿战斗的话,我也不会逼迫你,你就先乘坐救生艇离开好了,我来拖住它们。”桔梗被我突然挣脱开正欲开口,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我快速掏出一瓶莫洛托夫鸡尾酒用火柴点燃,狠狠的抛掷到玻璃桥中间,瞬间在狭长的玻璃桥上形成一道火墙。“这只能延缓它们的脚步,我尽量多争取一点时间,趁现还不快走。”我对桔梗说道。而那三个人偶也很快追上我们隔着火墙与我们对峙。其中那个持剑人偶换上了一条全新的机械手臂,手里拿着西洋剑,而另一只手则拿着武士刀,仿佛继承了同伴(持刀人偶)的遗志一般。(而持戟人偶手里拿着方天画戟,持枪人偶手里拿着龙胆银枪)我掏出1911取出手枪弹匣,查看剩余子弹,发现弹匣里的子弹已经打光,现在就剩下这最后一颗还在枪膛里的子弹。我取出弹药包,把里面最后两颗塞入弹匣,接着关上手枪保险塞入枪套,卸下背囊掏出消防斧做好战斗准备。
(地堡里缴获的弹药包里一共二十颗子弹,在登船之前空放了两颗用于求救,对付前两波人偶共用了八颗。对付第三波人偶的时候,为了打爆酒瓶扩大火势用了一颗,对付持刀人偶用了四颗,对付持剑人偶用了两颗,一颗试探,一颗打爆干粉灭火器,总计消耗十七颗子弹。)
桔梗见我态度坚决,赶忙挡在我身前说道:“不要伤害它们,让我试着再和它们沟通一下吧。”说完桔梗便对着火墙另一边的三个人偶喊话,试图唤醒它们永眠的人性。但很可惜,回应桔梗的只有那三个人偶充满仇恨的眼神。桔梗无奈只能取出箭矢张弓搭箭做好战斗的准备,但是她的肢体动作出卖了她,张弓搭箭的手一直抖个不停,脑袋撇到一边不愿睁开眼睛,嘴里不停小声呢喃着说“对不起”。就在火势变小的那一瞬间,三个人偶疾驰而来。“呼~”我再次长吁一口长气,眼前的景象仿佛时空停滞了一般。但我的目标不是那三个人偶,而是刚刚被火烧过的玻璃桥面,那玻璃桥面早已被高温炙烤的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我用尽全身力气对着被大火烧过的地方猛的下劈,一声脆响传来,只见原本蛛网般的裂纹开始如闪电般扩散,那玻璃桥面瞬间碎裂,三个人偶来不及反应,直挺挺的从桥上坠落,但这些人偶在坠落的前一秒,纷纷将手中的武器掷出,对着我和桔梗丢来,试图做最后的反扑。“危险!”我大喊一声丢下手中的消防斧,急忙将桔梗揽入怀中,护在胸前保护她。(被周存道护在胸前的桔梗美眸轻颤,突然被粗暴揽入怀中的她本能的想推开,却发现自己怎么也使不上力,听着周存道胸口有力的心跳声,那是他旺盛顽强生命力的回响,这声音似乎也唤醒了桔梗那颗早已失去的“心”。桔梗不明白自己此刻的心情到底是依赖还是抗拒,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的如果时光在此刻定格那该有多好。“这感觉是幸福吗?”桔梗在心里问道。就在桔梗沉浸其中的时候周存道却一把将她从幻想中拉了回来。“喂!桔梗,你没受伤吧?”周存道对桔梗说道。“嗯……嗯……”桔梗小声呢喃道。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少女情窦初开的羞涩撇过头去不敢和周存道关切的目光对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说完这句话确认桔梗无恙后,我只觉得气力尽失,虽然人偶丢出的大部分武器都落空了,但偏偏那把武士刀刺入了我的后背,身后流动的暖流告诉我,汩汩流淌的鲜血正在从我的身体里流失。我只觉得很困,上下眼皮不断的打架。恍惚间好像带上了大红花,踏上了归家的旅途。“周欧巴(周哥哥)!周欧巴(周哥哥)!对不起!对不起!桔梗应该听你的话,桔梗错了,求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桔梗离开!”周存道温热的血液染红了桔梗的巫女白袍,桔梗拼命的呼喊已经失去意识的周存道,此刻的她才明白自己的善良根本不是善良而是一直在逃避不愿面对的软弱,如果从一开始就坚定站在周存道一边,那周存道也不会为了救她陷入濒死。面对这个结果的桔梗“心”如刀绞,让她又回想了自己的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村子被灭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