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如圣哲,沉稳敦厚;水,犹如豆蔻女子,灵动聪慧。
在这如明镜一般的湖面上,一名男子昏睡在一小舟中。虽脸上有着些伤痕,但也能看出应该没过十八岁,眉眼还带着未褪尽的青涩,像初春刚抽条的桃枝,清瘦却透着股勃勃生气。额前碎发总被山间的风拂得有些乱,露出光洁的额头,是个英俊潇洒的少年郎。
小舟缓缓驶向湖边,一头梅花鹿静静在湖边散步。
发现不远的小舟后,便一蹦一跳的小跑了过去,见到小舟里的男子后,它温和地用舌头舔着男人的脸。
小舟里躺着的男子感受到脸上的骚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双手艰难地想抬起来想遮挡刺眼的阳光,他看向四肢,四肢的伤口已经腐烂,流出来的臭水已经干了,还有白白嫩嫩的蛆虫在里面蠕动着,他感到胸口十分沉闷疼痛,想来是胸前的助骨已经断了。
“叹!”
他苦想道:“多亏了自己是一名修道者,才得以留下一口气,可自己都身处这般境地了,修为怕是无法再进一步了,也只能在这片小舟里等死了,只可惜了龙幽山的百姓,恐怕都于非命了,自己的父母也生死不明,还是老管家拼了命才把自己这个少族长送了出来。”
现在的他恐怕是连自尽都做不到了,这四周看着清幽,恐怕也是无人能救得了自己了,可他不甘心,沙哑地喊道:“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似乎是听懂了男子说的话,只见那头梅花鹿直勾勾地看着他,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充满了灵性。看了有一会儿,梅花鹿才伸头将他驼了起来,男子被动得生疼,仿佛全身骨髓被抽干一般,呻呤一声。
“啊!”
就是不知这头梅花鹿要将他带去哪里,可别是带他去将他啃食了,不过转念一想,自己都这番样子了,除了阴曹地府收,还有谁要?毕竟梅花鹿也是吃素的,不是食腐的……
梅花鹿慢悠悠地走着,男子这才得以观察到周围的环境,发现这是竟是如同一片世外桃源般,湖的四周长满了桃树,而桃树林后是一座座高低不平山峰环绕着湖水,云雾弥漫,隐隐约约有些建筑的轮廓。
“难不成自己撞进了传说中桃花源记?”
一条大概只有几寸深的小溪缓慢地流向湖里,而在桃花树林之中有一条幽静的鹅卵石路,梅花鹿便顺着这条鹅卵石路,兜兜转转,来到一处洞府前。
洞府的石门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着“先天祖府”,两边石头上还刻有“世外桃李缘”,“侍君取缘来”。
男子正好奇着这是何人的洞府,竟敢取如此大胆的名字时,洞府的石门已经缓缓打开。
进入洞府,男子才发现里面竟然如此宽广。
梅花鹿将他放在一张石床上后,便往洞府的深处跑去了。
男子一愣,该死不死的,都如此境地了,竟还落入了他人手中,但愿这位道友可千万别是什么拘魂炼尸之人,若是如此这般,他便也不得好死了。
突然,不远处出现一袭金光闪烁,待金光散去,男子才发现,原本空荡的地方竟出现了一座莲台。
只见莲台上缓缓走下一名身穿月牙色长袍的青年,从外貌看大概三十岁左右,下颌方,目光清朗,剑眉斜飞,整张脸看上去十分俊朗,身材高挑,整个人器宇轩昂,从他的服饰上不难看出此人应该不是什么魔修之类。
可人不可貌相。
男子不禁好奇,此人究竟是谁!
躺在草席上的男子正准备开口询问着,对方先开口了,醇厚的声音令人心神安稳:“唐清辞!我乃道教三祖之一的先天老祖,姓天,名长乐。”
“你!龙幽山唐氏第十五代子孙,乃唐家少族长,而八天前,你龙幽山镇压的鬼命谷出现动乱,鬼面妖王带领着一干妖魔杀上了龙幽山,而你父亲唐矢因不知鬼命妖王已秘密突破化神后期,而被击杀。”
“而你的母亲为了掩护你逃跑也毅然决然的与鬼面妖王缠斗,最终死去。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你唐家上下一千余口人皆被妖王屠灭,而龙幽山十几万百姓也皆被抓去鬼命谷。”
男子先是不由大惊,传说中的老祖竟如此年轻!毕竟听闻道教三祖乃万年前的人物,但想来大神通者又怎会无驻颜换脸之术,倒也不奇怪了。
而令男子更为心痛、愤怒的是对方后面那段话,但随即他便冷笑一声,这般结果他早已猜到,只恨无法为亲人报仇雪恨,也救不出那些苦命的百姓了。
可对方似乎能看透他的心思一般,看了他一眼,但也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淡淡问道:“唐清辞,我现能帮你重活一次,只是今后你要为我办一件事并认我为师,你可否愿意?”
被叫作唐清辞的男子心思内心欣喜了一下,但随即又冷静了下来:“这天长乐乃是那大神通者,他的故事在修仙界,不说人人皆知,也是声名远扬了。此等人却要自己帮他做事,还收自己为徒,怕不是有古怪?”
心里一番思考,但随即又想到反正烂命一条,迟早得死,不如重活一次或许还有机会报仇,也算是慰问父母和族人的在天之灵了。
“行,我唐清辞虽然不知自己有何等用处,但只要师傅指示,清辞必忘死不辞。”识时务者为俊杰,唐清辞立马变了称谓。
天长乐哈哈大笑,“你这小儿倒是识趣,今后你便是我天长乐的关门弟子了。”
天长乐对着唐清辞一挥,唐清辞便浑身浮现金光飘向莲台,“准备好,开始了。”
长乐双指一掐,只见这金光如同火焰一般在他的伤口上着烧起来,将那腐肉吞噬的一干二净,亦是唐清辞这般心智沉稳之人也忍不住痛呼。
待金光散去,莲台挥发出一团水雾,只是这水雾如同千年寒冰般,令唐清辞忍不住颤抖。
长乐翻手间又变幻出一粒金丹,丹香弥漫,令人沉醉,待唐清辞吞下金丹后,狂暴的药效仿佛一条泥鳅在他的身体中随意窜动,令唐清辞疯狂抽搐,天长乐冷看一眼,一掌向唐清辞的胸上拍去,仅一掌便将唐清辞拍昏过去。
“呵,药效对凡人来说终究是过于雄厚了吗?看来此丹只有化神期才能勉强吸收了。但这小子乃天命之人,福大命大,想来并无大碍。”天长乐单手掐指,自言自语了一番后,又向唐清辞的口中扔了几粒青墨色红纹的丹药,单手一挥,一道白光将二人笼罩往。
“既然如此不如一次性做完了吧。”天长乐的声音在洞府中回音,随后便无了声息……
不知过了多久?唐清辞才缓缓醒来,这时他只感觉到浑身神清气爽,再无之前那般痛不欲生,只见他轻轻一跃跳下莲台,放松着四肢。
“错觉吗?”似乎修为比以前雄厚更多了,唐清辞长吸一口气,盘腿坐下,开始用真气探查自己的窍穴。
“什么!我的窍穴竟全部打开了!”
要知道,人有361个窍穴,而筑基便是要将窍穴打开,以便吸收天地灵气,而这窍穴打开的便是越多越好,可每个人都能打开多少全靠自己天赋与努力了。
而唐清辞之前筑基时便是只打开了二百多个,要知道自己父亲身为南域的化神十大高手之一,筑基时也不过是打开了二百多个窍穴。
压抑往心中的喜悦后,唐清辞这才开始观察四周。
一旁的青玉案上檀香袅袅,唐清辞刚才就躺在一张寒玉床上,桃花源中的这间静室灵气氤氲,比外面浓厚了数倍之余。
墙壁上镶嵌的星曜石正闪烁着微光,将少年清瘦的身影映在绘有阴阳鱼纹的青石地面,这层项竟是用的青瓷,还用了琉璃封顶,唐清辞走向窗户旁边的青玉案,打开窗户,望着窗外仙境般的晨景,沐浴着阳光,心中感叹:“我唐清辞竟有这般好运”
“吱呀”一个头扎马尾辫,有些许婴儿肥,带着稚嫩,约莫是个十二三岁年纪的可爱小女孩蹦蹦跳跳的推门走了进来。
见唐清辞警惕看向他,她大方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边走边说道:“你好呀!清辞哥哥,我是那天在湖边将你驼过来的那个小鹿,你可以叫我夭夭呀,长乐爷爷他说让我以后都跟着你了。”
唐清辞眉头紧锁,疑惑道:“你跟着我干什么?师傅可有什么指示?”
夭夭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从袖于中取出一个玉瓶,又拉起唐清辞的手,放进唐清辞手中,奶声奶气的说道:“清辞哥哥,长乐爷爷说让你每天吃两粒这个丹药,这个丹药可香了,我想吃,爷爷还不给我吃呢,爷爷说你以后就是我哥哥了,让我照顾好你。”
唐清辞眼前一黑,哪有让妹妹照顾哥哥的道理?想来是天长乐怕自己不熟悉环境,才让夭夭来陪自己了,又或是来监看自己的也不一定。
“嗯,夭夭那以后我就是你哥哥了,但你以后进来要先敲门,好不好?”
夭夭点了点头,“好的,清辞哥哥,夭夭答应你,夭夭说到做到!”
见小女孩如此坚定,唐清辞也觉得好笑,点了点头,夭夭也露出了酒窝。
“好了,清辞哥哥我带你出去转转吧,你刚来还不了解这里。”夭夭拉着唐清辞便往外走,又补充道“对了,长乐爷爷说让你这几天先休息一下,先别修炼。”
唐清辞任由着夭夭拉着,跟上前去,晨曦披在两个人身上……这也许是唐清辞传奇的一生的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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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雾在琉璃瓦上凝成霜花时,唐清辞已站在观星台前。这是桃花源内最高的建筑,七十二根蟠龙柱撑起的穹顶完全透明,可以清晰看见外界流转的星云。
他握紧手中木剑,剑柄处新缠的鲛绡还带着寒潭水汽,好在有之前修练的基础,在师傅的相助下,短短几旬便已到达练神境后期,想自己曾经苦修十几年也仅仅是筑基中期。
一想到这,唐清辞就不由得感到庆幸,这便窍穴全开的好处了,如同建房子一般,地基打得牢,房子才能建得高。有多少修仙者因筑基无力,蹉跎一生无法更进一步。
“可知为何让你寅时练剑?”
浑厚嗓音自云端传来,唐清辞抬头望去,但见先天老祖踏着星河而至。月白道袍无风自动,发间玉簪竟是由凝固的星光铸成。
“弟子愚钝。“唐清辞躬身行礼,瞥见脚下青砖浮现出北斗图案,“可是与星象运转有关?”
天长乐轻笑拂袖,整座观星台突然开始旋转。
唐清辞踉跄扶住石栏,发现外界星辰正以百倍速度飞掠,最后定格在紫微垣最亮的时刻:“太乙剑诀脱胎于周天星斗大阵,寅时三刻紫气东来,正是勾连天枢星力的最佳时机。”
木剑突然脱手悬空,在老祖指尖牵引下舞出玄奥轨迹。
唐清辞瞳孔微缩——这分明是他苦练多日的第七式“摇光破云”,此刻却显出截然不同的意境。剑锋过处星辉凝结,竟在虚空刻出道银河。
“看剑还是看星?”天长乐并指敲在少年后颈。
唐清辞浑身剧震,眼中忽然淌出淡金流光,那些纷乱的剑招顿时清晰可辨:每道轨迹都对应着星辰起落,每次变招都暗合四时轮转。
当木剑重新入手时,朝阳恰好穿透琉璃顶。
唐清辞福至心灵,顺着未散的星轨刺出一剑。剑尖迸发的紫芒化作鸾鸟清啼,惊得在一旁观看的夭夭现出鹿耳:“清辞哥哥引来凤凰了!”
“不过是道星魂。”天长乐弹指散去虚影,眼底却掠过欣慰,“今日起,你巳时去后山寒潭淬体。”
吃过早饭,唐清辞便随着夭夭去向后山的寒潭。
唐清辞踏入寒潭那刻才明白何为淬体。
看似平静的水面下,万年玄冰之气化作银针刺入毛孔,连呼出的气息都在空中凝成冰晶。他咬牙运转《星辉淬体术》,眉间天命印亮起微光,竟将刺骨寒意转化为精纯灵气。
“筑基境需贯通三百六十处隐穴。”老祖的声音从岸边传来,他正在用桃枝钓起潭中游鱼,“你体内有九转金丹残留的药力,倒是省去了打开窍穴的功夫。而这练神需要淬炼全身四十三对神经,练就全身筋骨,小子,可要忍住”
天长乐猛得提起桃枝,水面突然沸腾,七条冰龙破水而出。
唐清辞下意识挥掌相抗,却发现这些冰龙皆是寒气所化,冲到唐清辞身内化为寒气顺着经脉游走周身大穴,当最后一条冰龙没入丹田,他周身毛孔渗出漆黑杂质,潭水立刻翻涌着将其吞噬。
唐清辞半浸在水里,墨发如乱草般贴在苍白的额上,忽然间,他猛地弓起脊背,喉间溢出一声破碎的痛呼。
体内寒气正顺着血脉疯跑,起初只是针尖似的刺,转瞬就凝成了冰棱,他看见自己的手臂上泛起青白色的纹路,像有一条透明的泥鳅在皮下翻滚,所过之处,肌肉都在抽搐着僵硬。
“呃——”他想蜷缩,却被水里更刺骨的寒意钉住,仿佛有无数冰针正从脏腑里往外扎,肺叶吸进的空气都带着冰碴,每一次呼吸都疼得他眼前发黑。
那寒气像是要撕裂他的筋骨,顺着血管往心脏里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心脏在冰寒中痉挛,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濒死的钝痛,连指尖都冻得发紫,却偏生有股蛮横的力道撑着他不让他昏厥,只能眼睁睁受着那寒气在自己体内翻搅,把五脏六腑都冻得发脆。
潭水在他周身泛起细碎的冰花,他死死咬着牙,齿间渗出血丝,却压不住那从骨髓里渗出来的剧痛,一声压抑的嘶吼碎在喉咙里,变成了痛苦的呜咽。
“只有如此这般才能够尽快打牢你的练神根基!不要反抗!要想报仇便得忍住”天长乐在一旁呵斥道。
而往后,唐清辞便是夜间在观星台练剑,日日在这潭水中淬体……
就这样过了一季,唐清辞已经在桃花源修炼了三个月,修为也卡在了练神巅峰,虽说随时可以化丹,但天长乐并没有让唐清辞去化丹,唐。清辞便也没有擅自做决定。
“明日开始,你去炼丹室看我炼丹。”
一日后,唐清辞盘腿在一旁看着天长乐炼丹用的青铜丹炉发呆。
炉身刻满会动的星图,青龙在二十八宿间游走,每次经过心宿位置就会喷出赤色火焰,天长乐则是在一旁加入药材并控制丹炉。
“今日起,我便授你化丹秘法,但你要先随我学习这炼丹之术!”天长乐边炼丹边缓缓说
十七日后,唐清辞便天长乐劈头盖脸地赶出了丹房。
“愚蠢!我手把手教你这炼丹之术,你竟无一点进长!你还是滚去练剑吧”天长乐呵斥的声音响遍了整个桃花源。
唐清辞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没办法,有些东西生来决定了,这炼丹自己是真学不会啊。
“噗嗤!”夭夭躲在一旁憋笑
天长乐虽气恼于唐清辞没有炼丹天赋,可还是给唐清辞带了一把仙器,当唐清辞捧着天长乐给的玉髓剑走出洞府时,整座桃林无风自动。剑锋轻颤引动星河倒卷,惊得正在偷吃灵果的夭夭差点噎住:“咳咳...这剑气怎么像是要把天捅个窟窿?”
云海深处禁地的石亭里,先天老祖放下茶杯。他面前浮着面水镜,映出少年练剑的身影。镜中唐清辞每一次挥剑,眉间天命印就明亮一分,七星辉虚影已隐约显出第四颗星耀。
“比预计快了七日。“老祖屈指叩响石桌,桌纹立刻化作南域地图,“鬼命谷的阴气开始向龙渊江蔓延了。”
亭角铜铃无风自鸣,檐角镇守的石麒麟突然睁开双眼。云层下传来清脆鹿鸣,夭夭正追着剑气化成的星蝶,发间桃花簪洒落点点灵光。
唐清辞浑然不知自己挥出的每道剑气,都在自己的眉心处凝成星光形成星耀,那些星辉渗入体内根基,正无声加固着。
后事如何,请看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