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朔瞅了骆麒一眼,停在路旁扶住松树杆说:“我明白,香茶一杯解苦渴,救不了大妹英雪。”他抬头望了望天,西边天一抹红霞幽光耀眼,给松林涂上了淡淡的艳彩,也预示着黑夜即将来临,“骆大仙,今晚不到王城金昌,难道真的要在蒲楚寨的怡心客栈过夜?”
骆麒伸伸手臂感受一下秋风,感觉夜间可能会下小雨:“只能如此,见到英雪悬着的心才能落到实处,英朔千万记住,柳天貌押往金昌的是琵琶女长公主英琪,不是英雪!”
“记得,师父,唠叨了,”英朔抱怨一声不睬骆麒了,英雪暗中取得长公主的证物替下英琪,这是舍己救人的义举,想起来英朔对英雪肃然起敬。走到一个三岔路口,他喊住骆麒避进了树林里,“黄衣卫士不会遁土,在什么地方我们与英雪错过了,你飞回去探察一番?”
“不用回头,英朔,”骆麒自信地说,“这里是通往金昌王城的必经之路,英雪会赶上来的。萨育勃的白象不听话,或者萨育勃有异心,柳天貌的马队与巨象难于同行。”
两人藏在树林里窥视从北面蜿蜒而来的大道,许久不见过往行人,英朔心生疑惑,这是王城金昌通往九龙国北部的官道,北部有罗密城、罗妹城和鹿怕城,半天不见商贩行人踪影,官道为何这般冷清。英朔觉得心烦气躁,想起怡心客栈的香茶和荷包蛋,便问骆麒:“骆仙,真想见见怡秋大姐,她的笑脸还象从前那样好看吗,你去侦察一下?”
英朔问的简单,骆麒却回答得扰动人心:“数日前本仙路过蒲楚寨瞅过杨怡秋一眼,你姨娘风韵犹在,笑脸如春风拂柳。传说,柳星阑国王身患疾苦企图自尽未遂,青素、骆麟接到音讯下山进入紫金宫,本仙自然下山主张正义彻查背后阴谋,无奈蓝翎反手为云覆手为雨,命青素为国王疗伤,静养寝安殿了事,国王岂能耐住寂寞,杨王后罪妇已逝,刘王妃失足身死陷龙池,那迦莎罗王妃贬为庶女为洗衣妇,次妃岩梓薇桀傲不训不肯侍寝,国王只见缠恋蓝翎王后,蓝翎真是无际山中的白蛇仙姑吗?仙姑不该那么淫雨不止,蓝翎来自何方蛇妖骆麒疑团云云,国王常与一条大蛇交媾,蛇缠国王吸阳吞精,国王能耐几何,十六年还存阳于世,国王神奇矣。王子殿下,仙界也不平静,勾心斗角远胜人间,三弟骆麋厚道,防不了青素的诡计,或许青素也在骗局中,无际山中的银素思凡下界,也不敢太造孽,师尊元天真装憨一时,总是明白一世,恶有恶报,只是时候未到,骆麟迷恋青素,痴情者傻!”
“唉呀,仙人也不好当啊,来匆匆去也匆匆,你的二师弟骆麟也为情所困?”
“仙界本无事,管的都是凡间俗事,青素魅惑骆麟,骆麒异想天开的迷恋青素,我师元天真人装糊涂放任青素骆麟乱爱,师尊装糊涂,本仙也装不懂情,只为王子殿下负责到底!”
英朔望不见英雪,思绪不由自主地转向怡心客栈杨怡秋身上,问道:“七年前,怡秋大姐孤身一人,好可怜。”骆麒紧跟着英朔,看样子象是英朔的保镖,他反问道:“英朔,你可知道怡秋大姐的身世?”英朔思索了一下,说:“她是姨娘……还有,她是蒲楚寨人?”
骆麒停下脚步,指着左前方高坡上的几段断垣残墙说:“那些残阳下的破墙断壁,曾是蒲甘部落的旧址,据说是‘七子之变’时被柳帽君长叛军毁了,后来蒲甘部君长率部族向北迁徙,离此地三百里新建了鹿帕城,融合了当地民众。好吧,旧事不再提,英朔,记住,怡心客栈的老板娘全名叫做杨怡秋,可能与你母后有关系,你可有心打听打听,攀个亲威?”他故意不确切回答杨怡秋的身世,是想激发英朔对亲缘关系的自我追溯和王子行为的自我塑造。
英朔一怔,转身盯着骆麒,问道:“我母后大名杨怡春,怡心客栈老板娘名唤杨怡秋,她们是姐妹关系吗,骆大仙?有事,可别瞒我,我的王子身份已暴露,连累不得亲人?”
骆麒淡淡一笑,故意在胡说八道:“谁知道呢,不过,九龙国普天下姓杨的何止千万,名唤怡秋、怡夏、怡春、怡冬的多着哪,英朔想认亲,可得自报家门,旁人无知。”他现在不敢说透杨恰秋底细,因为他和英朔要救英雪,只能潜入王宫先找到雅美太后说明实情,请求雅美太后和老王柳天罜的帮助,所有动作只能低调行事。今天,他给英朔透露一点模糊的信息,想给英朔与杨怡秋相认作点思想准备。
英朔眨眨眼睛,说:“骆大仙,你先去客栈招呼酒菜,我去蒲甘部遗址看看,不碍事的,我想静一静,按住耐心在等待英雪,你也探查柳天貌是不是到了怡心客栈在大块吃肉!”
“昏黄的天,暮色徐来,小猎人当心树林里有豺狼!”
“手握竹笛的英朔小猎人,还怕豺狼吗?”
三岔路口北边两条大道,一条通向蒲甘部的罗妹城,一条通往天窑部的罗密城,四乳龙母第七子天罗建都城时取名摩密城,天罗反叛失败后更名为罗密城,摩姓族人也改为罗姓和姜姓的为多,部落君长沦为反叛之徒,部族百姓自发划清界限,更姓改族是最好的办法,天罗于南海避难多年回归天窑山后盘踞魔龙洞娶蛇妖为妻,自己也仿东海龙子敖鸼之名改名敖鸮,因魔性未除被龙母禁制,再也不能统治罗密城。岔路口不远处的山坡下零零落落有几户人家,大道两边是起伏的山地,黄土被太阳烤得发红透白,象是烤过的土灰,一埂埂石头墙把黄土地圈成大小不等,毫无规则的园地,园地之后的坡顶便是蒲甘部落遗址。
“九龙分天下,古城已沧海桑田,香巴纳可见了真龙何在?”
断壁残垣已不能说明什么,英朔对遗址有一种好奇之心,好奇心驱使他沿着小路走进树林中,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打探什么究竟,三千年的历史已被岁月淡忘,部落古城已变风沙淹灭,祖先不见音容,后裔生活在远方。蒲甘部落真正毁于发生在黄帝历1688年的内乱“蒲甘之战”,部落君长蒲沙勒响应敖鸮率部族闹独立自立为王,九龙王朝发兵征讨蒲甘部落,斩杀叛首蒲沙勒,焚毁古城,部族归并九龙国管辖,进一步巩固了柳氏王权,柳帽叛乱没有从根本上毁灭蒲甘古城,蒲沙勒叛乱才至蒲甘古城淹没于岁月与风烟之中。
英朔望着骆麒远去的背影抱怨:“骆大仙,你真的放心王子独自一人去探究故城?”孤身一人走在寂静的树林里显得形单影只,树林中光线渐渐黯淡下来,但山林里的猎人并不惧怕这种幽寂。在大西山深林中独自狩猎,手中有利刃和硬弓,可今晚他手上只有一杆竹笛,竹笛可以防身并非进攻的利器。怕什么来什么,英朔却没有感觉危险正在威胁着他。
唰啦,英朔忽的听到了一种异样的声音,抬头观望,一张灰黑色的大网迎面罩下来网住了他,两个黄衣卫士从树林中冲出来把英朔打倒在地,陆续又有四个黄衣卫士奔出来围住罩网,他们手中的长刀一样的建制,与曼陇村那些黄衣卫士使用的长刀一模一样。
英朔顶着网袋站起身,飞起一脚赐中一个黄衣卫士,黄衣卫士猛击英朔腮帮一拳,另一个黄衣卫士乘势击打英朔腹部数拳,英朔嘴角溅出一股鲜血。一个黄衣卫士执刀威胁英朔,并揪住他的长发以刀刃压在他脸面,厉声喝问:“你可是曼陇村来的,鬼鬼祟祟,是不是想打九龙国长公主的主意?”
“曼陇村在那里?”英朔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弄昏头脑,忍着疼痛喝问对方,“你们什么人,为何向我下毒手,我只是一个山林中的小猎人,捉兔子、抓山羊为生。”执刀压住英朔脸面的黄衣卫士追问:“我们堂堂九龙国王宫卫士,奉蓝翎王后懿旨前来迎接柳队长押解琵琶女公主赶回王城金昌,你认不出我们是官兵?”
英朔不再挣扎,冷静地说:“明白了,都是蓝翎王后的走狗。”他的话惹恼了黄衣卫士立刻就后侮了,这种时候岂能逞强,对手人多势众,挥刀一斩便失了性命。
按住英朔的黄衣卫士并不想杀人,站在他对面的黄衣卫士挺刀吼道:“柳英布,少说废话,杀了他,看样子他是宝象国的奸细……”可那黄衣卫士话音未落便被凌空而下的黑影猛的一击轰然倒在地而暴毙身亡,另外两个黄衣卫士也在瞬间被黑影扭断脖颈,无声无息的倒在地上,黑影出手太快,对方措手不及,只有英朔惊叫:“救我,骆大仙!”
骆麒推开柳英布,呼的一下把英朔挪到了自己身后:“王子殿下,我说过,树林里有豺狼,你太大意了,”他意识到说漏了嘴,立刻纠正道,“小猎人章朔,我说的豺狼不是大西山中的大灰狼、老红狼,指的就是王宫黄衣卫士!”
“骆大仙,来的真及时,又救了我一命。”
“小猎人,本仙从未离开你三步,你欠我第四命!”
柳英布向后跳了两步闪身让在一边,另有一个黄衣卫士挥刀杀向骆麒。英朔吼道:“骆麒,身后有狼,杀了他!”骆麒转身扑倒黄衣卫士,夺过长刀斩断黄衣卫士的头颅,又一个黄衣卫士持刀便刺,骆麒顺手抓住长刀勒向黄衣卫士脖颈,黄衣卫士仰面倒下,脖颈上的刀口血流如注。最后一个黄衣卫士柳英布丢了长刀,说:“大侠,请饶命!”
“好凶的王宫看门狗,老骆饶不得你!”骆麒气冲冲地说。柳英布转身跪在英朔跟前,恳求道:“王子殿下,请救救我,我有重要消息报告……”
英朔从网袋中挣脱出来,拣起一把长刀指向跪地的柳英布,问道:“你叫柳英布,为何喊我王子殿下,你安什么心,哎呀,刚才是骆大仙失了口风?”跪地的柳英布昂首挺胸,毫不惧死,睁大两眼盯住英朔说:“王子殿下,本人柳英布,我们同族同宗,在下愿为王子殿下效命,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英朔收回长刀,刀尖仍然指着柳英布的胸口,喝问:“既为同宗兄弟,为何设计害我?”柳英布道出实情藉以讨好英朔,欲求活命之人不得不委曲求全:“王子殿下,都是柳天貌队长谋划指使的,柳大人命令我们在蒲楚寨接应琵琶女公主,为保密可杀光一切过往行人!”
英朔怒不可遏,吼道:“好一个柳天貌的走狗,你们残害了多少无辜性命,弄得宽阔的官道冷冷清清,你还想活命?”柳英布睁大眼睛望着英朔,暮色把他的目光变得幽怨:“王子殿下不要杀我,我有重要秘密相告,柳天貌早有篡逆之心,与蓝翎王后谋划篡位之策,可惜了国王陛下贪恋美色,宁误江山不失美人,王子殿下,凌英殿九龙椅王座即将易主哪……”
“住嘴,王宫卫士,岂可胡说八道?”
英朔打量着柳英布,见他二十来岁年纪,面相并不凶恶,仁慈之心油然而生,收了长刀扮了个古怪的笑脸,给了柳英布一线活命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