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深深吸引(1 / 1)

设计学院三楼东侧的大画室,空旷得像一个巨大的洞穴。

高高的天花板上悬着几排长长的荧光灯管,惨白的光线冰冷地洒下来,照亮空气中漂浮的细微尘埃。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沉沉的夜色,玻璃映出室内零星的灯光和埋头作业的人影,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松节油、丙烯颜料和木屑混合的刺鼻气味。

几排巨大的画架像沉默的巨人列队站立,上面夹着各种尺寸的素描纸和效果图板。角落里堆放着废弃的模型材料、蒙尘的石膏像,还有几块靠在墙边的巨大KT板。

林子琪坐在画室最里面靠窗的一个画架前,画架上夹着一张半开大小的白色卡纸,上面用铅笔打满了细密的底稿,是一个商业空间的概念设计。

她左手扶着画板边缘,右手捏着一支削尖的HB铅笔,正低着头,全神贯注地勾勒着内部结构的透视辅助线,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嘴唇抿成一条线,眼神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纸上的线条,画板旁边的小推车上,散乱地放着铅笔、橡皮、比例尺、三角板和一罐开着的炭笔粉。

窗外的冷风偶尔从窗缝钻进来,吹得她裸露在外的后颈泛起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她缩了缩脖子,没理会。

画室另一头传来拖动椅子的刺耳声响,接着是收拾画具的叮当声和压低的笑语,几个结伴熬夜赶工的同学终于完成了,打着哈欠,背着鼓鼓囊囊的画袋陆续离开,脚步声和交谈声在空旷的画室里回荡了几下,最终消失在走廊尽头,沉重的门被关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画室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林子琪铅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和她自己清浅的呼吸声,惨白的灯光下,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投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

巨大的空间显得更加空旷寂寥,她停下笔,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红色的电子数字显示:23:47。快十二点了。

她轻轻吁了口气,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作业要求是明天早上八点前交,她还有最后一部分透视图的细节需要完善,以及整体明暗调子的铺陈,时间很紧了。

她重新拿起铅笔,准备继续,就在这时,画室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脚步声不紧不慢地响起,由远及近,在寂静的画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子琪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沈跃东的身影出现在画室门口,他穿着件黑色的连帽卫衣,拉链敞开着,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肩膀上似乎还带着外面的寒气。

他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目光在空旷的画室里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靠窗这边的林子琪身上,他似乎并不意外看到她,脚步没有停顿,径直朝她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林子琪握着铅笔的手顿住了,有些愕然地看着他走近。

沈跃东走到她旁边的那个空画架前停下,那个画架上夹着一张同样尺寸的白色卡纸,但上面几乎是空的,只有几道潦草的定位线和模糊的轮廓,看得出是同一个空间设计的作业,他随手把那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扔在旁边一张蒙尘的工作台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你也赶这个?”沈跃东开口,声音不高,在寂静的画室里却异常清晰,带着点他惯常的清冽感。

他的目光落在林子琪画板上那已经完成大半、结构清晰的透视图上,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嗯。”林子琪应了一声,低下头,继续画自己的,铅笔尖在纸上划出细密的线条,她不想分心,沙沙的笔尖摩擦声再次响起。

沈跃东没再说话,他拖过旁边一把高脚木凳,凳腿在水泥地上刮擦出刺耳的噪音,他坐下,身体微微前倾,拿起自己的画板,对着上面那几根孤零零的线条,眉头拧了起来。

他拿起一支铅笔,在纸上比划了几下,似乎想下笔,又犹豫着放下,反复几次,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铅笔扔在工作台上,发出“嗒”的一声,他身体向后靠去,木凳被他压得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盯着自己那几乎空白的画板,又侧头看了一眼林子琪画板上那越来越清晰、结构严谨的空间透视图,眼神复杂。

林子琪能感觉到他烦躁的气息和旁边投来的、带着焦灼的目光,她没有理会,铅笔在纸上快速地移动着,勾勒出空间里一个复杂的旋转楼梯的细节结构,线条流畅而准确。

“这里……”沈跃东的声音突然在她旁边响起,带着明显的挫败感,“这楼梯的透视角度……怎么定?”他指着自己画板上那块空白的区域,那里本该是楼梯的位置,现在只有几条歪歪扭扭的辅助线。

他的目光投向林子琪,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求助的困惑,“我试了几次,都不对。”

林子琪停下笔,她侧过头,看向沈跃东的画板,那几根潦草的辅助线确实歪得离谱,她犹豫了一下,放下自己的铅笔,伸手拿过他扔在工作台上的比例尺和三角板,她的手指很凉,触碰到冰凉的塑料尺子时微微缩了一下。

她站起身,走到沈跃东的画板前,画板夹得有点高,她踮起脚尖,才够到合适的位置。

沈跃东坐在凳子上,仰头看着她,惨白的灯光从她头顶落下,照亮她专注的侧脸和微微蹙起的眉头。

林子琪没看他,目光完全集中在空白的纸面上,她拿起铅笔,先在画板中央偏下的位置点了一个点,作为视平线的基准,“从这里开始。”她的声音很轻,但很清晰。她用比例尺压着,画出一条笔直的横线。“这是视平线。”接着,她又在视平线上方不远处点了两个消失点。“消失点在这里,和这里。”她用铅笔轻轻虚虚地连了一下。

然后,她用比例尺和三角板配合着,开始在空白处勾勒旋转楼梯的骨架结构,她画得很专注,动作却很麻利,铅笔尖在纸上快速移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一条条笔直的辅助线出现,精确地指向远处的消失点,一个旋转楼梯的基本立体框架渐渐在空白的纸面上显现出来,虽然还是线条,但透视关系已经非常清晰准确。

“先搭骨架,定好消失点和透视线。”她一边画,一边低声解释着,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他听,“结构对了,后面加细节才不会乱。”她画完最后一根关键的透视线,放下铅笔和尺子,退后半步,审视了一下。“大概……这样。”

沈跃东一直仰头看着,他看着那些冰冷的线条在她手下迅速组合,变成一个清晰的空间结构,他看着那个刚才还让他无从下笔的楼梯骨架,稳稳地立在纸上。

他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在灯光下泛着微光,额前几缕碎发垂落下来,被她随意地别到耳后,她的眼神清澈,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对空间和结构的掌控力,这和咖啡馆里那个安静擦杯子的女孩,似乎完全是两个人。

他看得有些出神,直到林子琪放下工具,退后一步,他才猛地回过神来,他的目光从画板移到她脸上,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异和一种全新的、沉甸甸的审视。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个看起来安静甚至有些单薄的女孩,身体里蕴藏着一种他从未想象过的、强大而精准的力量,这种力量无关家世,无关财富,只源于她自身。

“谢谢。”沈跃东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清了清嗓子,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探究和尚未消散的惊讶。

林子琪没在意他的目光,她只觉得画室里更冷了,裸露的手指冻得有些发僵,她搓了搓手,呵出一小团白气。“不客气。”她低声说,转身回到自己的画架前,重新拿起铅笔和炭笔粉,继续完成她自己的作业。

沙沙的笔触声再次响起,在空旷寂静的画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沈跃东坐在凳子上,没有立刻动笔,他看着自己画板上那个已经清晰起来的楼梯骨架,又侧头看向旁边那个埋头作画的、单薄却异常专注的身影。

惨白的灯光下,她的影子被拉长,和他自己的影子在冰冷的地面上微微重叠,画室里浓重的颜料气味似乎也淡了些,只剩下铅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和他胸腔里那颗因为刚才的发现而有些不同寻常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清晰地敲打着这寂静的深夜。

他拿起被扔在一边的铅笔,指尖感受着木质的微凉,终于低下头,对着那清晰的结构,开始填充属于他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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