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吕永穿戴整齐,回到了魔法师公会。此前他好不容易才过上安宁日子,已有一段时间没出现在公会,众人似乎也已将他这个“破坏分子”抛诸脑后。当吕永再次现身时,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虽说大家对吕永的破坏力有所惊讶,但在自由王国魔法师总工会里,B阶魔法师并不稀奇,A阶魔导师也超过了十指之数。自由王国的皇室在魔法师工会会长面前都礼让三分,由此可见工会的繁荣昌盛,吕永算得上是一个人才,但绝对还没有达到让所有人都念念不忘的程度。
许久未归,魔法师工会的布局和人气依旧。任务大厅里人潮涌动,要是正常排队,不知何时才能接到任务。已经离开了管理岗位,吕永就是一名普通的注册魔法师,即便贵为B阶大魔法师,他也不会在享受到任何特权。
这时,吕永瞧见一名魔法师刚接完任务准备离开,便立刻挤了过去,引发一阵骚乱。在场的除了发布委托任务的雇主,可都是高贵的魔法师,谁能想到会有魔法师做出这种事!
“您好,尊敬的阁下,请不要插队!”接待小姐发现了插队的吕永,见他满脸笑容,才强压下怒火。
吕永见身后排队的人没有强行赶走自己的意思,赶忙说道:“啊,美丽的小姐,今天人太多了,我从小身体弱,一不小心就被挤到这儿了,实在不好意思,绝没有下次。”
女孩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厚脸皮的魔法师,而且还是B阶大魔法师。她强忍着不快问道:“请问您是要发布任务还是领取任务?”
吕永回答:“我来领取任务,最好是佣金高的那种。”
女孩一听,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说道:“阁下,您是第一次来领取任务吗?我们的规则和冒险者协会虽有不同,但基本原则是一致的。从您的魔法师徽章看,您是B阶大魔法师,能领取的最高任务等级是A级。要是您第一次执行任务,我建议您先从B级任务做起。当然,如果您有同伴,那就另当别论。”
吕永挠挠头,问道:“请问B级任务一次有多少奖励?”
女孩递给吕永一本册子,一边翻开一边介绍:“这里是目前所有发布的任务,上面有任务简介、达成要求和完成奖励。奖励包括金币、魔晶、材料以及魔法师工会积分。要是您缺钱,可以看这边,后面这些任务的奖励都是金币。”
吕永点点头,认真翻阅起来。这一看才发现,任务种类繁多,有收集指定材料的、猎杀魔物的,甚至还有辅助任务发布人完成其他任务的。还有魔法教学任务,教会一个C阶魔法奖励100金币,教会一个B阶魔法奖励500金币,奖励确实丰厚,但想必学员的魔法天赋不怎么样。吕永首次挑选任务,没什么经验,挑来选去都不满意,不是嫌报酬少,就是嫌路途远耗时多。
女孩见他迟迟拿不定主意,忍不住说道:“要不您看看这个,收集任务,B阶魔兽风鹏的利爪,10金币/只,难度低收益高。”
吕永摇摇头:“风鹏确实不算厉害,可离我们最近的风鹏巢穴在东北方的海岸线,来回路上就得花十几天,性价比不高。”
女孩又翻开另一页:“那这个呢?清除哥布林巢穴,任务地点就在周边小镇,坐马车半天就能到。”
吕永还是摇头:“哥布林这种低阶魔兽对我们魔法师来说确实不难,可这任务报酬太奇怪了,10只羊,我要羊做什么?难道去开羊肉餐厅?”
女孩继续推荐:“这个,协助小队击杀A阶魔兽碧眼火狮,报酬500金币。”
吕永再次摇头:“碧眼火狮虽然难对付,但有人配合还是能做到,可这任务要求必须保证小队成员安全,我又不是去当保姆的。碧眼火狮的火系魔法可不是开玩笑的,万一把雇主烤熟了,我怎么办?”
女孩见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禁心头火起,低声道:“那我们工会可能没有适合您的任务了,要不您去冒险者协会看看?那边或许有您合适的任务。”
吕永又摇头:“冒险者协会鱼龙混杂,和不熟悉的人组队太危险了。”
女孩虽生气却发作不得,因为吕永说的确实在理。她没想到吕永知识面这么广,和那些文质彬彬的魔法师截然不同。换做其他人,她很容易就能糊弄过去,毕竟很少有人仅凭任务简报就能清楚知晓每个任务的优劣和性价比。而且,吕永说冒险者协会鱼龙混杂也没错。正因如此,在冒险者协会,魔法师和光明神殿的牧师是最抢手的职业。一方面这两种职业人数少、成长难度高,另一方面他们所属势力强大,都有专属职业大厅,没必要去冒险者工会找任务。
在职业大厅找任务的人,一般冲着任务积分或稀有材料,而非金钱。魔法师工会为了发展,鼓励魔法师为工会做贡献,积分越高的魔法师能获得更好的魔法书或材料。只要资质够,3级以下各系魔法在魔武学院就能学到,5级以下在魔法师工会能学到,但6级以上的魔法只能靠个人积分兑换或向他人学习。
领悟高阶魔法难度大,从别人那学习代价也不小,所以最简单的办法就是通过低级任务积累积分,在魔法师工会换取学习高级魔法的机会。也正因如此,吕永虽贵为B阶大魔法师,但除了马萨尔教授教的几个高阶魔法外,其他都是3阶以下的低级魔法。若不是马萨尔开后门,他恐怕评不上B阶大魔法师。
女孩叹了口气:“本来奖励为金币的任务就不多,您这么挑三拣四,恐怕很难找到合适的任务了。”
吕永听后,终于下定决心,指着任务册说:“我决定了,就这个吧!”
女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一愣,怎么也没想到B阶大魔法师会接这种任务。不过既然吕永已经决定,她也松了口气,连忙拿起羽毛笔在契约书上写下任务内容,飞快地把契约书和羽毛笔递给吕永,生怕他反悔。
吕永这次没让身后的人失望,爽快地签订契约,拿着契约愉快地离开工会,返回住处。仆人见吕永高高兴兴回来,以为他找到了解决资金的办法,这样自己下个月就不用担心发不出薪水,家人也不会饿肚子,于是愉快地给吕永端来一杯热水,站在一旁等候吩咐。
吕永说:“这趟没白跑,已经找到解决办法了。”
仆人大喜:“恭喜阁下,那需要我替您准备行李吗?”
吕永一愣:“行李?我又不出远门,准备行李做什么?”
仆人顿时愣住,他伺候过不少魔法师,但像吕永这么宅的主人还是头一次见。以前的主人一半时间研究魔法,一半时间四处游历收集材料或赚取金币,毕竟魔法研究耗费巨大,没有家底支持的普通魔法师,必然也是合格的冒险家兼商人。
“难道是找了份城里的活?”仆人心里嘀咕着,没再说话。
吕永吩咐:“明天去城里的贫民窟找一群十来岁活泼的小孩,最好是男孩,一定要跑得快、身手灵敏。我有任务交给他们,报酬明天再公布。”
仆人虽有疑惑却不敢多问,点头道:“这简单,贫民窟的孩子只要给口吃的就愿意干活。请问阁下需要多少人?20个够吗?”
吕永思索片刻:“嗯,差不多。对了,明天还要提前采购足够一天吃喝的食物和水,我们要去一趟城南森林,大概晚上城门关闭前才能回来。”
听到“城南森林”,仆人身体不由一颤。虽说身处繁华王都,但一旦离开城墙保护,野外魔兽横行,数量和繁殖速度根本无法彻底消灭,这也是冒险者协会、佣兵团兴盛的原因。
王国各地的村落可以没有王国统治,但绝不能离开冒险者佣兵团的保护。很多村子、小镇会组建自己的护卫队,D阶、C阶低阶魔兽尚可应付,可要是来了一只B阶甚至A阶高阶魔兽,他们就无能为力了。
挪丹城南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里面魔兽种类繁多。可能是王国护卫队定期清缴,森林里高阶魔兽不多,偶尔出现一两只B阶魔兽也会很快被冒险家除掉。即便如此,对于手无寸铁、没学过魔法和武技的普通人来说,依旧危险致命。
没有高阶魔兽威胁,低阶魔兽繁殖速度大增,E阶的绿皮森林哥布林成了这片森林的霸主,因此这片森林也被称为哥布林之森。 E阶魔兽,普通平民手持粪叉就能对付,单个出现对人类威胁不大,可哥布林往往成群结队。即便现在,也常有商队或旅人穿越丛林时被哥布林大军偷袭,死伤惨重的消息在街头巷尾传播。“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魔法师心思这么歹毒!”仆人原本想把自家亲戚的孩子叫来混口饭吃,一听要去城南森林,便打消了念头。
晚饭后,吕永回到实验室继续研究魔法,仆人则早早离开别墅前往贫民窟筛选合适的孩子。第二天一早,吕永被外面的嘈杂声吵醒,刚要发火又听见小女孩清脆的笑声,顿时怒火全消。他起床洗漱穿戴整齐后,来到后院,一眼就看到二十来个活蹦乱跳的孩子在嬉戏打闹。孩子们见府邸主人出现,立刻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吕永,期待能被留下。
仆人说:“阁下,我一共挑选了三十名身手矫健的孩子,您看看还满意吗?”
吕永扫视一圈人群,问道:“我刚才明明听见女孩的声音,怎么不见了?”
仆人一脸尴尬,走进人群,把一个假小子拖了出来:“这是我朋友家的孩子,别看她是女孩,身手可是这群孩子里最好的。”
吕永一脸怀疑,从口袋掏出一枚银币,在众人眼前晃了晃,又指着两百米外的一颗果树说:“我这有一枚银币,谁能第一个把那颗果树上的果子摘给我,这枚银币就是他的。”
一枚银币,足够一家人一个月不挨饿!孩子们毫不怀疑吕永的诚意,纷纷撸起袖子准备拼命。
“啪!”
“啊啊啊!!!”
一颗小火球升到空中爆裂,人群立刻蜂拥而出,呐喊声四起。有的孩子跑在前面被身后的人推倒,有的被一脚踢飞,甚至还有自己没跑稳摔个狗吃屎的。好在地上铺着柔软草皮,摔着也不疼。
假小子果然如仆人所说,身手敏捷,好几个比她个子大的孩子都没能拉住她。她第一个跑到果树下,纵身一跃从树枝上拽下一颗果子,然后往其他方向跑去。跑得慢的孩子见她得手,想从她手中抢果子,却发现女孩没走原路,而是绕了一圈。无奈之下,他们只好摘了果子埋头狂奔,希望能第一个返回。
有几个觉得获奖无望的孩子干脆放弃奔跑,直接停下。吕永接过那颗有些变形的果子,咬了一口,味道不错,满意地点点头,把银币递给女孩。
吕永说:“刚才大家的表现我都看到了,我很满意。手上有果子的可以留下来,其他人,下次有机会我再找你们帮忙。”
顿时,人群中欢呼声与懊恼声交织。大家都知道,给魔法师干活是最轻松的。仆人清点人数,一共留下十八名孩子。
吕永说:“好了,大家别高兴太早,我雇佣你们的任务可不简单。今天我们的目的地是城南的哥布林之森,因为魔法研究我需要大量哥布林耳朵。当然,你们不用担心安全问题,我可是B阶大魔法师。你们只需要帮我把死掉的哥布林耳朵切下来,每一百只耳朵奖励一枚银币。收获最多的孩子,我可以教她一个魔法。怎么样?”
听到要去哥布林之森,孩子们脸色变了,他们从小就听着那里的恐怖故事长大。再听到要切耳朵,一些胆小的孩子打起了退堂鼓。虽说在B阶大魔法师面前,哥布林如蝼蚁般弱小,但要从哥布林脑袋上割耳朵,这血腥场面不是每个孩子都能接受的。可当听到一百只耳朵就奖励一枚银币时,孩子们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仿佛瞬间长大了,不再害怕。最后听到收获最多的还能学魔法,一个个都变成了不怕死的敢死队。要是能学到魔法,他们和家人的命运都将彻底改变!
最终,留下的孩子还有十四名,比吕永预想的多。吕永也不是没想过这对孩子们是否太残忍,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活下去才是首要的。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没错。在吕永示意下,孩子们在仆人的带领下来到餐厅,那里早已准备好早餐。虽不算丰盛,但量很足,对贫民窟长大的孩子来说,这样的早餐已是奢侈。
吃完早餐,仆人给每个孩子发了一把锋利的小刀,并告诫他们要保管好武器,否则明天就得自己掏钱买刀才能继续参加。听到明天还有活干,孩子们又高兴起来,纷纷在心里盘算一天能赚多少银币。
一切准备就绪,一群人登上早已在门外等候的马车,浩浩荡荡朝哥布林之森进发。可让吕永没想到的是,第一个麻烦不是哥布林,而是城门口的城防军。城防军见吕永和家仆带着十几名孩子坐马车离开,第一反应就是他们是拐卖人口的奴隶贩子。好在吕永的B阶魔法师身份救了他,跟长官解释一番后,还被人当成了白痴。毕竟他们从没见过B阶以上的强者会去哥布林之森这种低级地方。要是为了魔法研究需要哥布林耳朵,去材料市场采购就行,一枚银币能买50只。见孩子们也坚称自己没被拐卖,城防军这才放大家出城,并叮嘱已记住吕永模样,要是晚上没等到他们回来,就会发布悬赏通缉吕永。
出城半小时后,道路旁的魔兽逐渐多起来,有些甚至还敢攻击马车,自然被吕永轻松解决。又走了半小时,众人终于抵达目的地。还没下马车,四周就传来阵阵骚动。
“快看!哥布林!”眼尖的孩子发现了隐藏在灌木丛中的绿皮哥布林,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只哥布林躲在灌木丛中打量着马车。
吕永吩咐仆人停下马车,站在马车上环顾四周:“这里就行,大家下车吧。”说罢,他右手一挥,一道寒冰箭凭空出现,瞬间击穿了躲在灌木丛中哥布林的脑袋。这出神入化的魔法让孩子们看得目瞪口呆,见吕永如此轻松,他们的自信心也增强了。
吕永说:“你们的任务是吸引哥布林过来,只要在方圆百米之内,我都能快速击杀它们。大家可以自行组队,注意安全。”
贫民窟长大的孩子适应能力强,很快三五成群组成小队,以马车为中心,朝不同方向散开。有的大声呐喊,有的敲击金属片,原本安静的森林变得喧闹起来。哥布林之森果然名不虚传,被孩子们这么一折腾,顿时热闹起来,无数哥布林挥舞着利爪,嚎叫着从四面八方冲出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大部分孩子愣住了,他们生平第一次正面面对这么多魔兽!一些胆小的孩子吓得腿发软,哪还有力气往回跑?
“嗖!嗖!嗖!嗖!”
孩子们耳边传来阵阵呼啸声,只见一道道淡蓝色的魔法水箭如箭雨般从空中落下,精准地击中每一只哥布林的脑袋。魔法水箭威力虽不大,但足以将低阶哥布林一击必杀。这是仆人第一次见吕永施展魔法,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魔法水箭是最低阶的1级魔法,他认识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吕永竟能在一瞬间施放二十余次魔法水箭并精确命中目标。在他以往伺候过的魔法师中,就算是A阶魔导师做起来也不会像吕永这般轻松。
吕永大展神威,孩子们兴奋不已。他们虽不懂魔法,但都知道吕永魔法实力高强,值得自己敬仰。击杀第一波哥布林后没多久,第二波又大喊大叫着冲了过来。
吕永一边施法一边喊道“好了,孩子们,该动手了。千万注意,不要离我超过百米。”
被吕永一提醒,孩子们回过神来,紧了紧手中的小刀,却迟迟不敢动手。还是假小子有胆量,拖过一只小狗大小、已经断气的哥布林尸体,一咬牙割下了耳朵,顿时鲜血四溅,染红了她本就不干净的衣服。女孩紧紧抓着战利品,胸口起伏明显,看得出她内心十分紧张。但四周哥布林的尸体越来越多,女孩深吸一口气,继续工作。
或许是被女孩的毅力感染,身旁的男孩子们也鼓起勇气开始工作。有些胆小的孩子一刀下去没割掉耳朵,反而被自己吓哭了。身旁的同伴们没空哄他,毕竟大家都来自贫民窟,心智比普通孩子更坚强。哭泣的孩子最终止住眼泪,加入到工作中。虽然还是害怕,动作也不熟练,但终究克服了内心的恐惧。孩子们用茅草编制的绳子把割下来的耳朵穿起来,一串刚好20个。
收集好一串后就交给马车上的仆人,仆人会在本子上记下数字。不知不觉中,众人在森林里走走停停,走出了一条由无数哥布林尸体铺成的鲜血之路。直到正午,击杀完最后一批靠近的哥布林后,吕永感到一丝疲惫,吩咐仆人把孩子们叫回来休息。在仆人的吆喝下,孩子们很快聚拢过来,从仆人手中接过食物和清水,便大口吃起来。经过一上午紧张刺激的工作,此刻一放松,疲惫和饥饿瞬间袭来,几个年纪小的孩子甚至没吃完东西就歪倒在草地上睡着了。
看到孩子们辛苦的模样,吕永心中涌起一丝愧疚,觉得叫他们来确实太残忍了。他把睡着的孩子抱上马车,虽说正值正午太阳高照,但树林中依旧阴气重,担心孩子着凉,吕永拿了一床毛毯给他们盖上。这无心之举被其他孩子看在眼里,他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吃完午饭,孩子们实在撑不住,都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