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美人图(29)(1 / 1)

程庭芜并未在凶手指认的问题上过多纠缠,而是直接将手中油纸包摊开,将里头的东西挨个取出,展示在梁平面前。

她最先拿起那根捣衣杵,杵头已被血浸透成暗褐色:“我想你对这个该不陌生吧?”

梁平盯着杵头凝结的血痂,喉结剧烈滚动着:“这……这是素梅用来浆洗衣物的……”

“项素梅脑后的击打伤,就是这东西留下的。”程庭芜双手攥住杵柄,突然朝虚空挥下,捣衣杵划破空气发出“呼”的破风声。

随后她指尖点着不远处的空地,缓缓道:“后脑被击中后,项素梅就倒在不远处的空地上。”

梁平的视线不由自主飘向她指的方向,干裂的嘴唇微微哆嗦。未等他回过神,程庭芜已抄起油纸包里的锋利匕首,突然扑向地面,刀尖在空气中划出凌乱的弧线。

她压低声音模拟着场景:“那时的项素梅还没断气,捂着流血的头起身,摇摇晃晃的想要往外头跑……凶手从后面追上来,左手捂住她的嘴,右手攥着匕首朝她腹部乱刺。”

“死亡后,她的双眼依旧圆睁着,凶手或许是害怕她的眼神,又或许是恨她到了极点。”话音未落,程庭芜的手腕猛地向下剜去,匕首尖在昏暗光线下闪过冷芒,“就用这把匕首,将她的眼珠剜了出来。”

她保持着托举的姿势直起身,掌心虚虚向上,仿佛真有两颗温热的眼珠躺在那里。

窗外的蝉鸣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停了,房间里只剩下梁平粗重的喘息声,脖颈上的勒痕随着吞咽动作突突跳动,像是要挣破皮肤钻出来。

梁平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淌:“她那时得多怕……得多疼啊……”

“若你真念着她的好,就该把知道的全说出来。”程庭芜俯身与梁平对视,目光锐利,“帮我们找出真凶,既是给项素梅报仇,也是还我们朋友一个清白。”

梁平浑浊的眼珠在眼眶里游移不定,喉结几次滚动却没发出声音。程庭芜瞧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心中愈发笃定,这人定藏着没说的内情。

她放缓语气,循循善诱:“据我朋友说,案发时你双手被捆在身后,嘴巴也堵着布团,这些都是凶手做的吧?他目标明确,是冲着项素梅去的,可他都杀人了,按理来说为了杜绝后患,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他为什么不顺带把你也给杀了?”

“俗话说的好,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他为什么要给自己留下这么一个隐患?”

“还有,你当时都能够记住高文州的体貌特征,这就说明凶手当时并没蒙住你眼睛,在他对你动手的这个过程中,你真的没有看清他的模样吗?还是说,你看到了,你也认得他,但是你就是想要包庇他!”

连珠炮般的问题砸过来,梁平嘴唇翕动着却答不上话。

昨夜官府来问话时,只草草扫了眼他瘫痪的双腿,便认定他这残废不具备作案能力。作为受害者丈夫,他被当作惊吓过度的证人,草草描述完“凶手”模样便被搁置在一旁。

那些官差得了画像后如获至宝,急吼吼去追捕高文州,活像生怕晚一步就抓不到替罪羊,哪会像程庭芜这样刨根问底。

梁平翻来覆去只念叨“我真没看清”“当时太黑了”,话语颠三倒四毫无逻辑,三人抱臂立在床前,眼神里明晃晃写着“你接着编”。

他越说越慌,漏洞百出的辩解卡在喉咙里,最终泄了气般垂下脑袋。

见对方还是执迷不悟,程庭芜也懒得再和他周旋了,她拿起沾染血迹的男子衣袍,在梁平的面前抖落开来。

梁平的瞳孔骤然收缩,程庭芜自然没有错过这个细节。

“你认得这件衣服。”程庭芜的声音冷得像冰,将衣袍往他面前送了半寸,“也认得穿这件衣服的人。”

“说!凶手究竟是谁?!”

梁平突然痛苦地抱住头,哽咽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程庭芜扬手将带血的衣袍抖得哗啦作响,“你不说,我就拿这衣服去问街坊邻居,总有人能够认得出来,到时候,事情只会被闹得更大。”

她步步紧逼,完全不给梁平喘息思考的机会:“凶手就是你弟弟梁安,对不对?!”

梁平如遭雷击,猛地抬头时眼白充血:“不对!不是小安!他是好孩子……”

泪水顺着脸颊滚落,滴在陈旧的被面上,“要是非要找个人抵罪……就让我去吧!我瘫在床上,本就是个废人,该死的是我!”

他不知是哪里爆发出的一股力量,突然挣扎着起身扑向程庭芜。程庭芜因先前见他瘫痪在床,并未设防,竟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后退半步。

贺云骁瞳孔骤缩,几乎在梁平动作的同一瞬间,伸手攥住程庭芜的手腕往自己身后一带,同时侧身挡在两人之间。

梁平被他撞开,整个人颓唐地趴在床沿。他将脸埋在被褥里,压抑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地冒出来:“求你们别查了……素梅已经死了,再查下去……梁家就真的完了……”

贺云骁扭头见程庭芜安然无恙,便立即松开了手,退至身后。

程庭芜盯着梁平颤抖的背影,怒意陡然翻涌:“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梁安!你就算想包庇,又能改变什么?”她的声音因激愤而发颤,“项素梅照顾你这么多年,死后你却要护着杀她的凶手,你就不怕她的冤魂来找你索命?”

梁平猛地抬起头,程庭芜脸上毫不掩饰的痛惜与愤怒像针一样扎进他心里。

恍惚间,项素梅往日里为他端汤喂药的模样、嗔怪他咳嗽时的蹙眉、深夜在油灯下缝补他衣物的侧影……无数画面突然在脑海里炸开。

他看着程庭芜手中带血的衣袍,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边是血脉相连的亲弟弟,一边是相濡以沫的亡妻,两股力量在胸腔里撕扯,逼得他几乎要呕出血来。

良久,梁平终于从齿缝里挤出破碎的音节:“我……我说……”

“我把知道的……全告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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