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你,”老张的目光转向韩天佑,带着审视,“你的身体透支严重,需要静养恢复。但更重要的是,你需要尽快掌握你体内那股突然出现的力量!那是你目前唯一能对抗‘秽种’侵蚀、守护遗骨内那点微光的依仗!”
他走到工作台旁,拿起那把布满裂纹、符文碎裂、晶石暗淡的“破秽”。刀身残留的污秽气息和空间湮灭后的冰冷感依旧清晰。
“‘破秽’的核心符文碎了,晶石也受了重创,需要回炉重铸。”老张将刀也递给韩天佑,“把它也放好。等‘匠师’回来,看看能否修复,或者……重锻一把更适合你的‘牙’。”
“另外,”老张的语气变得极其严肃,甚至带着一丝警告,“今天发生的一切,尤其是‘秽种’的存在和你体内那股力量,列为最高机密!对任何人,包括组织内部的其他‘拾荒者’,都不得提起半个字!明白吗?否则,不仅你会死,林薇最后的存在会彻底湮灭,还可能引来我们无法想象的麻烦!”
韩天佑默默接过几乎报废的“破秽”,和“沉渊盒”一起放在床边。身体的剧痛、精神的疲惫、以及对未来的巨大恐惧和不确定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他靠在冰冷的金属床架上,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只有“沉渊盒”冰冷的触感和体内深处那股暂时沉寂、却真实存在的灼热暖流在提醒着他——战斗,远未结束,而是进入了一个更加凶险、更加未知的层面。他需要力量,需要答案,需要在这条埋葬过去、也随时可能埋葬自己的“归葬”之路上,找到一线生机。
地下据点的昏黄灯光,成了韩天佑休养生息的唯一光源。身体的剧痛在药汁和老张的推拿疏导下缓慢消退,但那种深入骨髓的虚弱感,如同跗骨之蛆,时刻提醒着他那场惨烈的仓库之战和随后灵魂层面的搏杀。每一次呼吸,胸口“沉渊盒”冰冷的触感都像一枚烙印,提醒着他体内和怀中埋藏的致命隐患。
休养的日子枯燥而煎熬。除了对抗身体的虚弱和精神的疲惫,韩天佑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老张丢给他的那几页拓印符文和《常见秽迹图谱》上。他像一个在荒漠中快要渴死的人,疯狂地汲取着任何可能带来力量和解脱的知识。那些扭曲的符文,那些形态各异的恐怖秽物描述,不再仅仅是纸上的符号,而是与他亲身经历的地底恐怖、仓库的“哭丧妇”以及那扇扭曲的“门”相互印证,构建起一个令人绝望却又不得不面对的黑暗图景。
然而,最让他心绪不宁的,是体内那股神秘的金红色暖流。它如同沉睡的火山,在“秽种”入侵和封印遗骨的搏斗中两次爆发,展现出了对污秽绝对的克制力。这力量,是他守护“沉渊盒”内那点微光、对抗“秽种”侵蚀的唯一希望。但如何掌控它?它源自何处?是像老张猜测的,源自韩家血脉深处的守棺人传承?还是与爷爷韩守正那绝望的探索有关?
爷爷!
这个名字如同闪电划过韩天佑混乱的思绪。他想起了老张的话,想起了爷爷笔记中被撕掉的关键几页。那些缺失的记录,是否就隐藏着关于这股力量,或者关于如何彻底解决“秽种”这类存在的线索?
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爷爷的笔记!那本残破的、浸透着血与恐惧的笔记本,他一直贴身携带,即使在最落魄的时候也没有丢弃!
韩天佑挣扎着坐起身,忍着胸口的闷痛,小心翼翼地从贴身衣物最隐秘的口袋里,掏出了那本用油纸仔细包裹的笔记本。笔记本的封面早已磨损不堪,内页泛黄卷曲,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和汗渍。他颤抖着手指,翻过那些熟悉的、记录着韩家坳日常琐事和早期封印心得的页面,直接翻到了最后几页——那被粗暴撕掉后残留的参差毛边处。
他的心沉了下去。缺失的部分依旧缺失,只留下一些被笔尖划破的纸痕和几滴早已变黑、渗透纸背的血点,无声地诉说着书写者当时的绝望与疯狂。
难道真的没有线索了吗?
韩天佑不甘心。他捧着笔记本,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粗糙的毛边和干涸的血迹,仿佛想从中触摸到爷爷残留的意念。就在这时,他的指尖在笔记本的硬质封底内侧,触碰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凸起!
不是纸张的纹理,更像……夹层?!
这个发现让韩天佑的心猛地一跳!他立刻将笔记本翻转过来,对着昏黄的灯光,仔细检查那硬质封底的内侧。由于年代久远和汗渍浸染,封底内侧的硬纸板颜色深暗,纹理粗糙。但在灯光斜照下,他敏锐地发现,靠近书脊装订线附近,有一道极其细微、几乎与纸板纹理融为一体的缝隙!若不刻意寻找,根本不可能发现!
韩天佑屏住呼吸,指甲小心翼翼地沿着那道缝隙边缘试探。缝隙非常紧密,似乎被某种粘合剂或者岁月本身封死了。他不敢用力,生怕损坏这可能是爷爷留下的唯一线索。他环顾四周,看到工作台上有一把用于刻画符文的细长刻针。他挣扎着下床,拿起刻针,用针尖最细的部位,极其小心地、一点点地探入那道缝隙。
时间仿佛凝固。汗水顺着韩天佑的额角滑落。他全神贯注,如同在拆除一枚最精密的炸弹。针尖在缝隙中细微地刮动、试探。
终于,在靠近封底角落的位置,针尖似乎挑开了一点点粘合!他精神一振,更加小心翼翼地用针尖扩大着那微小的缺口。
随着一小片极其微小的、已经硬化发黑的粘合物被挑出,封底内侧硬纸板的夹层,被打开了一道微不可查的口子!
韩天佑的心脏狂跳起来!他放下刻针,用指甲小心地捏住封底内侧的边缘,顺着那道被挑开的口子,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将两层硬纸板分离开来!
一张折叠得极小的、颜色发黄发脆的纸张,赫然夹在其中!
纸张的材质极其特殊,不像普通纸张,触手带着一种柔韧的皮质感,却又轻薄如蝉翼。韩天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小心翼翼地将这张脆弱的纸片从夹层中取出,放在工作台上,借着灯光,屏住呼吸,用指尖极其轻柔地将其展开。
纸张展开,大约有巴掌大小。上面并非文字,而是用极其精细的墨线,描绘着一幅……地图?
不,与其说是地图,不如说是一幅极其复杂、抽象的脉络图!
线条扭曲盘旋,如同大地的血管与神经,勾勒出山川、河流、地底洞穴的轮廓,却又远远超越了现实地理的范畴,充满了某种神秘学的象征意义。在这纵横交错的脉络节点上,标注着一些极其微小、韩天佑从未见过的象形文字符号。这些符号散发着古老、沉重、甚至带着一丝不祥的气息。
而在这幅脉络图的核心区域,一个被特别加粗、用暗红色颜料圈出的节点上,赫然绘制着一个让韩天佑瞳孔骤缩的图案:
一棵盘根错节、形态狰狞的巨槐!槐树之下,压着一具刻满符文的石棺!
图案的笔触、神韵,与他怀中“守正令”背面的图案,以及老张那本巨大册子上的描绘,几乎一模一样!这正是韩家坳地底那被终结的诅咒核心!
但这个被红圈标注的节点,在地图上的位置,却并非韩家坳!从旁边标注的微小象形文字(虽然不认识,但形态与韩家坳祠堂某些古老石刻有模糊相似)和山脉河流的走向判断,它似乎位于更遥远的、人迹罕至的西南群山深处!
爷爷笔记被撕掉的秘密,竟然是一幅指向另一个类似“韩家坳诅咒核心”的地图?韩守正生命最后绝望的探索,就是去寻找这个位于西南群山深处的另一个节点?他当时喊出的名字……是否就与这个地方有关?
巨大的震撼和疑问如同海啸般冲击着韩天佑!爷爷不仅知道韩家坳地下的东西并非唯一,他竟然还找到了另一个具体的位置?他最后遭遇了什么?这幅地图,是线索,还是……死亡预告?
就在这时,更让韩天佑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当他全神贯注凝视着地图上那个红圈标注的、绘有槐树石棺图案的节点时,他贴身收藏在怀中的“守正令”,毫无征兆地……震动了起来!
嗡……
不是物理的震动,而是一种源自核心的、低沉的共鸣!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灼热感,从令牌中透出,瞬间传递到他的胸口!这股灼热感,与他体内沉寂的、源自血脉的金红色暖流,竟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呼应!
令牌背面的槐树石棺图案,仿佛在共鸣中被微弱地激活,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金红色流光在那些古老的符文线条中悄然流转!
地图、令牌、体内的暖流……三者之间,在这一刻产生了神秘的联系!
“这……这是……”韩天佑握着微微发烫的守正令,看着桌上那幅神秘的地脉图,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爷爷留下的地图,守正令的异动,体内的暖流……这一切,绝非巧合!
这幅地脉图,不仅指向了另一个恐怖的源头,更可能是……掌控他体内那股神秘暖流的关键钥匙!甚至是……解决“沉渊盒”内“秽种”隐患的唯一途径?
他需要答案!他需要立刻找到老张!
就在韩天佑准备收起地图和令牌,强撑着去找老张时,据点入口的阶梯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不是老张那种平稳的步履,而是带着一种金属摩擦和重物拖拽的声响,以及一个粗犷而疲惫的陌生嗓音:
“老张头!‘匠师’回来了!东西带来了,不过……他妈的,路上差点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