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晨昏定省(1 / 1)

兄弟俩回府时,霍老将军已经回来了。

结果和他预料得一模一样,霍幼安的差事已经安排妥当,却不是北城,而是授东城兵马司指挥使,但太孙坚决不同意放霍伯征去西北。

这些年,霍老将军暗地里也想了不少办法,这次更是直接去求孝仁宗,都没有如愿,也莫可奈何,只能等日后了。

第二天天刚亮,霍老夫人就亲自去叫了霍幼安起床,陪着霍幼安用了朝食,一路将他送到了大门口。

霍老夫人目送着霍幼安骑着马走远,这才依依不舍地回了松鹤堂,命人去叫孔氏来伺候。

霍老夫人年轻时性子爽朗大方,不是那种喜欢苛待媳妇的人。

孔氏嫁进霍家后,只在最开始的三个月规规矩矩地按时晨昏定省,象征性地“伺候”过霍老夫人。

一过了三个月,霍老夫人就迫不及待地以“赶紧让她抱孙子”为由,免了孔氏的晨昏定省。

这么多年过去,霍幼安兄弟都十八岁了,霍老夫人才又一次要求她去“伺候”。

孔氏身边伺候的老嬷嬷忧心忡忡地劝诫她,“亲母子哪来的隔夜仇?

二爷受了那般大难,又先低头来给夫人请安了,夫人何必非得犟着不见?

老夫人这突然叫夫人过去伺候,定然是要发难的。

依老奴看,夫人不如先遣人将东西快马加鞭送去给二爷,再去松鹤堂。

老夫人慈和,定然不会再为难夫人”。

霍幼安今天第一天去北城兵马司点卯,孔氏没有动静,她这当奴才的却不能没有成算。

早就打点好衣裳、吃食等东西,只要孔氏点头,就立即送去给霍幼安。

孔氏没有接话,正了正发钗,起身往外走。

老嬷嬷叹了口气,不放心丫头们伺候,亲自跟了上去。

果然,孔氏进了松鹤堂,霍老夫人一点都没客气,立即挥退了丫鬟,叫孔氏上前伺候。

孔氏自小聪慧,孔老太傅都是当做男孩子教养的,别说这种伺候人的事,就是女红、女戒都没学过。

进了霍家的门后,仅有的晨昏定省那三个月,也就是丫鬟们伺候,她站在一旁象征性地递个毛巾、递个梳子的,哪里做过这种事?

端茶倒水倒还好,到霍老夫人命她帮自己卸了钗环、通头发时,霍老夫人抹了桂花油的头发握在手中,那种黏黏腻腻的触感,叫她十分难受、甚至有点恶心。

她勉强自己没有露出端倪来,为霍老夫人通好头发后,立即吩咐打水净手。

霍老夫人冷眼看着,耐心等她洗好,再次吩咐,“扶我上床躺着,捶腿”。

孔氏扶着霍老夫人走向罗汉床,霍老夫人坐下,见孔氏没有动静,不耐跺了跺脚,“傻站着干什么?脱鞋!”

孔氏愣住,脱鞋?

她竟然要她给她脱鞋子?

霍老夫人冷笑,“怎么?不愿意?嫌弃我老婆子?还是我老婆子不配叫京城第一才女弯腰脱鞋?”

孔氏垂下眼,慢慢蹲下,为霍老夫人脱下鞋子。

“捶腿”。

经过脱鞋这一出,孔氏很容易就接受了捶腿,只她没想到单单一个捶腿竟然会这么累。

明明也没多长时间,她却觉得双臂、肩膀酸涩又胀痛,每抬起来一次都是折磨。

偏偏霍老夫人一点叫她停的意思也没有,让这份折磨有了种遥遥无期的错觉,越发叫人难以忍受。

她平时也喜欢叫丫鬟们捶腿、捶肩,明明没觉得她们很吃力的。

孔氏不肯低头,咬牙忍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两条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霍老夫人终于睡着了。

她谨慎地观察了一会,确定霍老夫人是真的睡着了,这才停了下来,起身往外走。

生平第一次,她的脚步不再是平日优雅从容的模样,快而凌乱。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我让你走了?”

霍老夫人不冷不热的声音在此刻的孔氏听来,一如当年听到老太监来报信说霍将军战死沙场时,刺耳到让她想要尖叫、想要打碎身边的一切。

然而,她终究没有尖叫,更没有任由自己发泄情绪,只转过头福了福身,开口,“儿媳身体——”

霍老夫人没有给她说完话的机会,冷声打断,“不敬婆母,偷奸耍滑,这就是你孔氏的家教?去外面跪着!”

……

……

孔氏被霍老夫人罚跪的消息如初冬细密的小雨,没有惊天动地的阵仗,却能在瞬间叫所有人都知晓。

孔氏觉得时间漫长得似乎没有尽头,其实根本没有多长时间,甚至都还没到霍伯征去东宫点卯的时间。

霍伯征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练字,他没有立即去松鹤堂,估算着时辰,两刻钟后才放下笔,去寻霍老夫人。

果然进了松鹤堂,就看见孔氏还跪在霍老夫人的正屋门前。

霍老夫人要她跪在门外,就是要故意羞辱她,叫所有的奴才下人都看到她这个主母也不过如此,这么一大把年纪还要被婆婆立规矩!

霍伯征知道孔氏此时心中定然气急,只一个是祖母、一个是母亲,他根本说不上话。

遂走到跟前,朝孔氏躬身揖手,掀开袍子陪着孔氏跪了下去。

两刻钟,祖母的气应该消得差不多了,母亲应当也还能撑住,正正好。

祖母一向疼爱他,绝舍不得叫他跪的,见他陪着母亲,肯定很快就会叫母亲起来。

孔氏见霍伯征在自己身边跪下了,有心要强,让他离开,看看霍老夫人敢不敢真的叫她跪死了!

但她养尊处优惯了,早上又伺候了霍老夫人一番,虽才两刻钟的时间,却已是跪得眼前直发晕,膝盖处更是又疼又难受,勉强忍着说了句,让霍伯征走。

霍伯征没接话,她也就没再催促。

她要真是跪出了什么好歹,病上一场,才真的是叫霍老夫人痛快了!

果然,霍伯征这一陪着跪下,不多会,霍老夫人就命人打发走了霍伯征,叫孔氏进去。

霍老夫人也不与孔氏多废话,直接吩咐道,“以后每天卯时过来伺候!

再有懈怠,就自个儿到门外跪着去,老大再陪你跪都没用!”

孔氏愕然瞪大眼睛,她竟然还要继续羞辱她!

还每天!

还卯时!

从四岁启蒙,她每天卯时必起来练字,已经坚持了近四十年,发烧生病都不会落下。

甚至霍将军死讯传来的第二天,她都没落下过!

现在,霍老夫人竟然让她每天卯时都过来伺候她梳洗、捶腿!

霍老夫人看出了她的不情愿,冷冷提醒她,“怎么?不愿意?

大才女是不知道为人媳者该当每日晨昏定省?

还是说,我这个婆母太过宽容了,免了你二十年的晨昏定省。

现在年纪大了,叫你伺候一下,倒是叫你恩大成仇,忘了本份,惹了你怨怼?”

霍老夫人说的是事实,按理说,她不该再多话。

但孔氏想到以后每天都要卯时来做那些梳头、捶腿的事,实在无法忍受,凄声大喊,“母亲!幼安还在我肚子里时,夫君就说希望他以后能文武双全!

母亲为一时溺爱不顾幼安的前途、磋磨我就算了,难道连夫君的遗愿都不管了?”

霍家双生子的父亲、孔氏的夫君、霍老夫人的独子霍卫国在十八年前战死沙场,连双生子的面都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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