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破网缠舟(1 / 1)

跨县考生入学略有坎坷,宋妩岁甚至没上到好一点的高中。

没关系,总比没有学上的好。她本来就是最容易满足的。

陌生的同学,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教学环境。宋妩岁为陌生的一切感到生气,没有朋友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起来很文静,但又因为男生撞到桌子激动异常。

几分钟走完的学校在半山腰,被山林包围,墙上的裂痕都透着清晰的空气。山底下的县城飞扬着尘土,汽车尾气充斥每个角落,爸妈忙于生计的地方也没有很繁华,全是她讨厌的味道。

学校有一片小小的操场,军训各班一个连站在操场上,就能夺走大部分阳光。和初中一样,水泥地画着简陋的几条线就是篮球场,但初中在宋妩岁初三时就修建了塑胶跑道,只是毕业都被铁网围着没有开放。

军训服面料粗糙仅平生所见,许多人颈子被磨得发红,日日暴晒的学生裸露的皮肤被晒得黢黑。宋妩岁的晒伤看起来比身边的人更严重,蜕皮,皲裂,渗血。

队伍里的女生,肤色明显更亮眼更白皙,她受到教官的质问。

“报告教官,这是防晒霜自带的美颜。”

教官不信,女生从军训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只白色的管状物。教挤了一点在手背,涂抹开,摊开的白色与麦色皮肤形成鲜明对比,“你这防晒好白啊。”

“买错了,但是开学已经来不及退。”

宋妩岁微微侧着耳朵,防晒原来还有涂抹的,她只知道打伞就叫防晒。

这一刻她为自己无知感到生气。

教官个子不高,对班上同学多有照顾,体弱的,紫外线过敏的同学都请假待在教室里,偶尔会趴在窗子上看操场上的训练,他让同学注意安全。

休息十分钟,解散的队伍争先恐后抢着接水,宋妩岁知道自己抢不到就蹲在原地,地板很烫,坐下去屁股会疼。教官心情很好,还问原地的同学怎么不去喝水,她把头埋得很低,恐与之对视,低到帽檐的阴影完全遮住整张脸,只能看到教官的裤腿和靴子停留了几秒。

“你也不去喝水?”

教官问了另外一个女生。

女生高高瘦瘦,皮肤麦色,五官立体。她拿下帽子扇风,被晒得烦躁,“那水谁得喝的了。”

宋妩岁有留意过这个女生,因为很好看。她昂着头走起路,大摇大摆,头发不带军训帽子的时候跟在身后甩来甩去,力气很大,一般男生都打不过她

教官说:“我请你喝。”

“我只喝有颜色的水。”

“有得喝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教官大致问了一圈问谁也要喝有颜色的水,没人应,他真的去小卖部买了一瓶东鹏丢给女生。

问清楚楼上的人紫外线过敏,他还买了过敏药。

整个军训过程宋妩岁不觉得很难,除了惨不忍睹的皮肤。军训最后,需要彩排练方队,但过程中整个集体频频出错,连入场都走一半不走一半。教官年轻,心气也高,表演下场不见人,只听隔壁班教官说他被气哭。

出于内疚,班上的女生哭了一片,宋妩岁被啜泣围在中间被晒得头痛,不流眼泪看起来不合群,她犹豫着要不要也伤心的时候。

年少气盛的男生看不上这样哭哭啼啼,“不是,你们哭得莫名其妙的。”

阳光太刺眼,宋妩岁看不清他的样子。

也有绅士的男生安慰身边的女生,“别哭了,一会儿好好练,明天正式表演,还有救的。”

男生和男生不应该都是一样的吗?

正式表演不知道结果,抽签抽到倒数第一上场,够得她们班吸取教训了。所以上场的时候,宋妩岁脑子里只有上一个班的队伍里最亮眼出圈的荧绿色鞋,在地上踏啊踏。

亮得刺眼。

她做队伍后面做错了几个拍。

军训结束,到了离别时刻。别人都在哭,宋妩岁也假装哭,干涩的眼睛昭示这它并不理解离别带来的悲伤,更何况是这么短暂的相处。

为了不被谴责为异类,她趴在桌子上,看起来很伤心。

被庞大的情绪包围,不觉被感染,宋妩岁只觉得尴尬,是尴尬吧。

半夜,寒苒爬上宋妩岁的床,问,“教官约我月假见面,你说我要去吗?”

这个学校放月假,月底的四天。宋妩岁知道女生和教官之间大概有一定的好感,她也没有经历过这些事,也拿不定主意。

“想去的话,就去。如果担心被骗,喊上你朋友陪你一起。”

对寒苒有好感,太正常不过。同龄人里,寒苒发育较好,人也高挑,扎着高马尾,笑起来有虎牙,很青春阳光。

因为宋妩岁自己也喜欢挨着寒苒。

周一的升旗仪式很隆重。

教室里不能有人逗留,必须全部人到操场集合,被查到班里有人,扣班主任的分。

宋妩岁肚子却开始疼,双腿已经疼得打颤,等人走光了,勉强爬到第二排。

男班站在窗户的位置,逆着光,“要不要紧?”

只是稍微温和的语气,她就想起姜惊,第一次见面是这样,第二次也是,第三次还是。

仿佛救命稻草,她拽着男生衣服,脸色惨白,额间全是细汗,“能不能给检查的人说,我真的很疼,很不舒服,想待在教室可以吗?”

校规不近人情,男班左右为难,“要不送你去医务室。”

医务室大概率会开药,她没有钱。

是开学问了老师很多问题,课后承认自己就是哗众取宠的女生,过来问,“是不是月经?”

宋妩岁摇摇头,她不知道,自从初潮过后,月经就不规律,全是乱七八糟的。

“我找了张卫生巾,你先去厕所看一下。如果是就垫上,如果不上还是请假。”

女生扶着宋妩岁进厕所,“我先下去了。”

“嗯。”她已经没力气说话。

真的是不规律的月经。

疼得宋妩岁几乎岔气,在这个不熟悉的地方,她确定自己很需要帮助,也确定现在此刻没有人能帮助她。

老师拿着话筒,“有些人三请四请,请不来,大家都站好队,就等她一个人慢悠悠地走。”

这个学校讨人厌,台上那个老师也讨人厌。

宋妩岁就是要慢慢走,看不见她脸色,也能看见看见她捂着肚子走,偏偏就要在旗杆下说那两句。

能勉强走就不错了,她不弱,不需要谁的同情,但她现在非常讨厌这个学校。

如果是市一中,会不会不一样?

高中的课程听不懂,试卷写不完,背不完的古诗词,背不完的公式。宋妩岁整理整齐卷子,脑海里一遍遍过着初三为了提高分数刷题的日子。

都怪姜惊让她考市一中,心气都高了,在这个落差很大的学校,身边都是不认真的同学,她也想就这样摆烂吧。

宋妩岁其实都知道,她只不过接受不了曾经某一次失误带来的坏结果,心态崩了再也回不到成绩表上的前几名。她从不觉得市一中很难,为什么就变了,变得只能上个不如意的学校。

安静是她,暴躁是她。

奇怪的不是县城,不是学校,也不是夏天,而是她。

压到她几乎喘不过气的生气,原因这样简单。

中性笔很流畅,主人握着它去写不出几个题,倒是眼泪一颗晕染这个字,一颗又晕染下一个字。宋妩岁眼睛被加了一层模糊的滤镜,看不清题目,也看不清自己。

记忆里拼命扎进题海的日子是渡她之舟还是将她拖进死大海溺死的网。

再怎么努力,也没考到一个好的高中。

所见的稻草和虚无的努力啊……一叶破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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