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
“轻虞姐!”
……
在一声比一声高的急切呼喊中,闻轻虞手中的金线,如倾落的阳光般,尽数透过她的身躯。弥漫的鲜血将她的衣衫浸染,血流顺从着金线滑落滴下。
却又在极速的下落中,又瞬间化为静止,随后极速飞升,一点一滴回归于闻轻虞的身体。
血气如同丝绸般缭绕着她的双臂,汇集于掌心,化为一把两米长的巨大弯弓。
再睁眼,闻轻虞的瞳色不再是清亮的黑褐色,取而代之的是如血迹般的暗红。
她轻轻拉弓,如满月般,指尖汇集出一支箭矢,下一秒便离弦而去,直击结界。一支又一支的箭矢,击于同一个位置,将那破碎的裂隙彻底打破。
弟子们见状,在闻轻虞的斥令下,纷纷踊跃而出,最后只留闻轻虞一人在结界内。闻轻虞抬眸看向那渐渐闭合的结界,眼神满是漠然。
“外界之事,便交于你们了。”
说罢,闻轻虞即刻转身,头也不回地向迎宾的金殿飞去。
天空渐渐暗了下来,阴沉沉的,是一个更大的结界,将庄雨眠设下的笼罩。直至完全失去光亮之前,一轮红色弯月升空,像是死亡的前景。
“所有人,列阵!”柳青归目送闻轻虞离去后,看着这令人惊骇的一幕,咬牙指挥着。
君序澜在一旁催促着苏为止,得到的回应却是心凉:“我知道你很急!我也很急啊!我留在师尊身体里面的狐火,被吞噬了,与我断了连接,我也看不到里面什么情况啊...”
墨司宸有些恍惚地看着眼前一幕,和记忆里的那轮弯月慢慢重叠。他像是不敢相信一般,向柳青归求证着。
“所以柳师伯...当年宗门内那天象...不是稀珍奇谈塔里面镇压的祟物出逃...是师尊对吗?”
柳青归神色复杂地看了墨司宸一眼,并未作答,反倒像是默认了他所说的一般。
那时的他年纪尚小,被追杀着,逃亡着,流浪着。虽说是神脉后裔,可长期的担惊受怕以及吃不饱穿不暖,最后竟然虚弱到,险些沦为路边的野狗的腹中之食。
直至暗中跟着闻轻虞,被她发现后带回云隐仙宗后好长一段时间,墨司宸都觉得这像是一场梦。
闻轻虞不善言辞,无论何时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让人不由得生出敬畏感,不敢贸然靠近。而他常年被追杀,往日那些好心收养他的人,最后无一不因他而遭来杀身之祸。
即使渴望,他也不敢贸然靠近,去幻想拥有。
他本以为闻轻虞只是一时兴起,把他带回后就不闻不问了,再加之宫以朗时常来寻闻轻虞。那些对闻轻虞亲昵的言行举止,让墨司宸一度觉得,自己自始至终都只是个外人。
他想就此默默离开,他想着:不会再连累无辜之人,这样也挺好。
可宫夫人却拦住了他,用着极尽温柔的语气劝他留下,对他说:“闻轻虞很好,只是不太会表达。”
墨司宸信了,开始暗中观察着闻轻虞的喜好,努力将自己变成她喜好的样子。
但墨司宸也发现,那位与他年岁相仿的少宗主,好似十分嫉妒着,处处暗中争对着他。他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不断告诉自己:忍忍就好了。
可他并不是一个没脾气的人,相反,他更喜欢将脾气都淤积在心。等到自己身体彻底承受不住这些坏情绪,再爆发。
于是在野外秘境试练时,他尾随着宫以朗,寻找着时机。可在那时机到来之前,却被突然出现的闻轻虞抓了个正着。
他从未见过闻轻虞如此冷漠的表情,眼里是遮不住的杀意,让他不自觉颤抖着,竟连一句完整的认错的话,都无法说出。而闻轻虞好似也没有要听他解释的意思,将他一把丢出了秘境。
他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云隐仙宗的,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忐忑地走回竹溪幽居,跪在院门前,不敢推开那扇门。而这院子的主人,也像是还在生气一般,始终没有开过门。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墨司宸感觉自己快要支撑不住,双腿失去了知觉,就要倒下。
天边渐渐泛起的红,以及那快速笼罩上空的黑暗,将他惊醒。这无端的异象,看得让人内心发毛,他想逃,逃进院子,逃到闻轻虞身边,仿佛那是最安心之处。
可奈何,他的双腿却像是不听使唤一般,挪动不了一点,整个人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下。他艰难地爬着,向院门爬去...
“师尊她...大概真的是厌恶极我了吧...”
如此天象,如此近的距离,闻轻虞不可能感知不到,可自始至终都没有丝毫动静...
真是让人伤心啊。
最后还是宫夫人派宫以朗,火急火燎地赶往竹溪幽居,将他带走。宫以朗看到墨司宸的样子,心中不由得疑惑,但也顾不得太多。
真是狼狈啊,最后自己竟然是,趴在自己怨恨之人的背上,被他带回凌云顶。
他想向宫夫人询问闻轻虞的下落,却又始终无法开口,只得询问着发生了什么事。
稀珍奇谈塔的祟物出逃,所引发的天象吗?
墨司宸失落着,也害怕着,宫夫人待他如此好,他却试图对她的孩子...他越发不敢面对宫夫人和宫以朗。
但如果宫以朗不原谅他的话,那闻轻虞应该也不会原谅他吧?
一想到这,墨司宸陷入无尽纠结之中。夏棠樾只当墨司宸被异变天象吓坏了,轻声安抚着。
宫以朗被夏棠樾禁足在身边,不敢乱跑,所以他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墨司宸身上。宫以朗向夏棠樾述说着,自己接到他的时候,墨司宸的样子,询问是不是试练中,伤到了腿。
而宫夫人却说,只是双腿蜷曲太久,血流不畅。
闻言,宫以朗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看见墨司宸时,那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如此一来,墨司宸对宫以朗刚刚升起的歉意,全然消失不见,更不愿再多理宫以朗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