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啊?你是谁(1 / 1)

我叫林寻。

今年二十四岁。

女。

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记得了。只零星有些说不清楚的片段,像醒来就记不清的梦一样。

为什么失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知道。

这条河沿边是大片的芦苇,随风摆得厉害,一股秋天的香气在风里,淡淡的,阳光把色彩照得很舒适,也是淡淡的,蓝色,白色,金黄色,像加了层很高级的滤镜。

我站在河岸的木栈道上,吹着风。好像是家人把我带到这,好像他们说这是我以前常来的地儿,多接触接触熟悉的场景,有利于恢复记忆。

风吹得很好,阳光也很好,就是我自己在这站了半天,依然一片迷茫。

不远处的栈道来了两个男人。都很高,我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哦,也都很好看。尤其是其中一个,不只好看得更突出,气质还很特别。

又疯又干净。

我脑袋里凭空冒出这五个字。

他俩径直走过来,更好看的那个问我:“听说……你失忆了?”

我:“……啊。”

他略带点嘲讽,或者别的什么说不清的表情,点点头:“嘿,真行。”

我:“啊……”

他又问:“一丁点儿都不记得了?”

我发现阳光在他脸上很会描摹,光影不错。这张脸很耐看,而且十分有亲切感。

“别光仰脖儿啊,”他说,“一丁点点都不记得?”

我:“……啊。”

他气得扭头就走,走了没两步,又愤愤地走回来:“你,你……真够狠!”

他半坐在栈道围栏。默默继续生气。

我赶忙偷偷问另一个男人,他看起来没那么火大,“他是谁啊?和我啥关系?”

回答的人十分认真:“他,穆诚——你前男友,你初恋——当年整个学校都知道。”

“………………………………啊………………………………我眼光挺好。”

“…………………………”

“那为啥分手了啊?”

“除了你俩自己,没人知道。”

“…………………………啊……………………………………”

穆诚几乎是从栏杆上弹起来:“你对我的记忆就剩个‘啊’字儿了是吧?”

可能是因为他脾气太大,我想。

突然之间这河边的风凶了起来,癫狂大作,吹得飞沙走石,一股邪风像专门冲着我来似的,我大叫一声,在晕倒之前看见穆诚掀起他的外套扑过来,裹住了我。

再有意识的时候,我正坐在教室里,面前摆着卷子,课桌的左上角是厚厚的习题册。我低头看看卷子,呦呵,题都会做。牛啊。

好像电视剧里总有穿越的情节。我不会是穿越回高中了吧?而且,我不会是学霸吧?

我听见有个学生在教室门外喊:“林寻,有人找你。”

然而我正要站起身的时候,一个扎着马尾身形高挑的姑娘却从我斜前方的座位上起来,应道:“来啦。”

她声音很好听。

她接了封情书——我没看到是什么,但我知道是什么。

她回到座位,随手把情书塞进桌子里,继续做题,在喧闹的课间,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钻研她的物理题。

她长着我的模样,用着我的声音,有着我的名字。

我想过去问问她,怎么回事。

可是上课铃响起了,我该好好地坐着听课。同学们陆续进来。

走在最后的,是痞痞的,不屑的,但是帅气得耀眼的穆诚。

就他一个人不穿校服,浑身像是写满了“给你面子所以我来上学”的学渣气息。

哦,没那么火大的那个男人跟在他后头。他没那么浓郁的学渣气息,大概是因为戴了眼镜,显得考试成绩会好一些的样子。

老师来了,没有批判穆诚的衣服,可能已经见怪不怪。这节课讲的是物理。很年轻的老师,她讲得特别努力,有着毕业生刚上班的鸡血在里头。可惜除了我斜前方的林寻,全班听起课来,都没老师努力,反而对比出一种当了多年学生的老油条味道。

斜前方的林寻回答了老师百分之六七十的提问,穆诚便有百分之六七十的时间,眼睛长在她身上。那种眼神真诚而炽热得让人动容。

知识以光一般地速度融进我的脑海,轻轻松松就过完了一节课,这使得我非常有闲心观察这个观察那个。可能这就是穿越的好处。但是同学们个个都很疲惫,好容易熬到了下课,纷纷像出笼的小鸟,扑棱着往外跑。斜前方的林寻抻抻懒腰。我要去找她了。

穆诚却一个箭步,手里拿着他整节课都没看过一眼的物理书:“这个知识点你给我讲一下呗。”

好老套的方式,我想。

斜前方的林寻看了一眼书,再看看他:“这个我都给你讲过三遍了。”

穆诚把书翻一页:“这个。”

“昨天讲的第四遍。”

刚开学,总共也没讲几页。

穆诚一点都不觉得尴尬,他接着翻。

斜前方林寻从他手里拿过书,往后翻了翻,问他:“力矩和力偶,你需要我给你讲一下吗?这是选修的内容。”

穆诚毫不迟疑地坐到她前面的座位:“开始吧。”

但是显而易见,他的眼睛天生和书——至少这本物理书,是相斥的。

斜前方的林寻头也没抬,拿笔敲敲他脑袋:“看书,看书。”

“看着呢啊。”他温柔地反驳。

知识点不难,很快就讲完了一遍。

“懂了吗?”斜前方的林寻终于肯抬头正视他。

穆诚正热辣辣地看着她,林寻一下子脸红了:“不许那么看我。”

“那要怎么看?”他笑着问,看得更热切了。

“问你这个单元懂了没?”林寻凶巴巴地指着那页书。

他摇摇头:“有难度,还得辅导辅导我。”

她微微皱眉,好像在思考是哪里没讲明白。

预备铃响了。穆诚站起来,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放她桌子上:“总麻烦你给我辅导,为了报答你,送你一张票,这周五晚上,也就是明晚,我乐队第一次公开演出。”

“我可不去。周末会有很多作业要写。”

穆诚笑笑:“我等你来。”

上课铃响了。我只好坐回去,又没问成。穆诚那张票,晚上八点,在市郊的飒蓝娱乐城地下一层。我没看到票,但我知道。

这节英语课,在一堆英文中,总是闪出穆诚的眼神。

热热的,好看的。

穆诚的英语应该是比物理好太多,课堂上和老师互动非常频繁,搞得老师对自己的教学成果十分满意。我估计他会唱很多英文歌。不过在他积极地要求和斜前方的林寻一个组演英语小话剧的时候,我才明白为什么他的英语成绩更靠谱一些。我甚至怀疑这是一种战术:一科不好,用来下课时候找理由和她说话;一科很好,用来上课时候有理由和她说话。

啧啧啧,城府很深啊,穆诚。

大概是班里学生太多了,虽然我的英语也不错,但是怎么举手老师都不喊我起来回答问题,小话剧也没参演上,只得坐在下面,看穆诚给斜前方的林寻演她的骑士,单膝跪地时竟然变出了一朵真玫瑰花儿,看大家为他们的表现掌声雷动,外加起哄,看老师微笑点头,硬是坚信自己的学生只是在单纯地练英语。

林寻回到座位后,把那朵玫瑰花儿小心地收好。那是她第一次收到花儿,那朵花儿开得完美。她会在它即将凋落但依然完美时做成永生花,放在上了锁的小抽屉里。她没说,但我知道。

这节课之后是课间操,时间很长,我想我这次有机会单独找这个斜前方的林寻了。但又是穆诚——他是体育课代表,下课铃没打完就开始把大家往外轰,干脆利落地在楼下把队伍排好了,毫无疑问林寻站在她旁边,排在女生队伍第一个。可我不知道为什么,大伙儿把我排在最后头。下课了谁都憋不住嘴,队伍闹哄哄的,我趁乱跑到前头去,使劲儿拍她。

她回头说:“嘘!教导主任来了!”

去上操为什么不能说话?尽管每个人都这么想,但所有人都闭嘴了。

行吧,也不急于一时。

接着是数学课。这科可能是穆诚的刺客,饶是他望着林寻的背影,也还是在平面几何的声音中睡过去了。他旁边的没那么火大的男生——现在我知道他叫李榆——一个吉祥如意的名字——倒是听得十分认真,也特别负责地不断用胳膊肘捅醒穆诚,穆诚竭尽所能地睁开眼睛,但是这位数学老师昏昏欲睡的声音确实是……我甚至看到林寻也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这个哈欠刚落,我全身忽然一阵难受,虚弱袭来,从里到外的泛着疼,紧接着下身热了一下。哎呦,上着课呢,例假来了。本来就困,真是的。

林寻原本腰杆挺直,这会儿窝在那,抱着双臂,丧丧的,没有精神。

好容易熬到下课。但我不敢站起来。林寻也不敢。

穆诚拿着数学书过去。

“你怎么了?脸色突然很差。”他问。

“没事。”林寻冲他淡淡笑了下,歪过头喊讲台上正擦黑板的短头发女生:“小艺!”

小艺脆脆地应了一声跑过来,瞅了眼穆诚,意味深长地笑道:“穆学霸还是这么好学啊!”又问林寻:“咋的了亲爱的?”

林寻示意穆诚离开一下。他很识趣地出去了。

我也想找小艺给我买卫生巾,但她跑太快。那我等会儿借林寻的好了。于是我俩都呆呆地窝在那。

没多会儿穆诚拎了个黑袋子跑进屋,一把塞进林寻怀里。

她立马知道是什么,脸涨得通红。

穆诚雪上加霜:“没事儿啊,我爸也经常给我妈买。”

“你胡说什么!”林寻更红了,从耳朵到脖子。

穆诚还可气地摇摇手指:“不许给我钱哦,”然后把校服上衣从自己桌兜里拿出来:“借你。”

林寻羞得不行,却没拒绝,围着衣服拿起黑袋子去卫生间。

我紧紧跟在后面:“你好啊……林寻,也借我一个呗?”

她不理我。我俩都急匆匆进了卫生间。我傻眼了。

卫生间的镜子里也没我啊?都看不到我傻眼的样儿。怪不得一上午没人和我搭话,仿佛被排挤。

所以我不是穿越啊?那我是啥状态呢?

所以这个斜前方的林寻……就是正在读高二的十七岁时候的我喽?

所以现在的我其实是不用老老实实上课的,对吗?

还有就是,我到底还需不需要用卫生巾呢?

从卫生间里出来,我洒脱了很多,毕竟没有了课业的压力。我随意地跟在林寻身后。她回到教室看见穆诚,脸又红了。

“那个……谢谢你。衣服洗干净了还你。”

穆诚坐在那,仰头笑着:“你看,我不穿校服是对的吧。”

也许他的脸真的很适合被阳光描摹,这不是林寻对着这张脸第一次心跳得厉害。她没有告诉任何人,但我知道。

怦然心动的感觉,如果忘记了,有点亏。

“等下!”林寻想起了什么,凶呼呼地:“你是不是打劫小艺了?还是用冰激凌收买她啦!”

穆诚无语,憋了半天:“我是这种趁火打劫的人吗?我从超市出来的时候,肖小艺才到呢。”他伸出大长腿,“我腿长,跑得快还有错喽?你看——”他比划一下:“多老长的腿!”

“那你……那你怎么知道的?”她越说越小声。

“拜托,我卫生课有认真听讲,我家里还有姐姐。”

这时候肖小艺踩着上课铃冲进来,黑塑料袋怼到林寻胸前,呼哧呼哧直喘:“超市人好多,可能大家都饿了,队伍排了好长!等急了吧?”

林寻囫囵地把塑料袋团进书包里,“上课去上课去。”

“你不去洗手间的吗?”肖小艺一边被推着走一边回头问。

风吹进教室,浅蓝色的窗帘飘荡。我才注意到这是个春天,阳光很新鲜,有青草味儿。我懒懒地斜倚着窗台。这堂课很轻松,老师正在让同学们互读作文,她再点评。林寻拿到的竟然是穆诚的。

“我跌进春风里

摔在青草地

随手摘下蒲公英

可你却不让

你说……”

你说,它们是大地的天使,要骑着风去追太阳

请不要把它们吹散,丢失方向

你说,它们得赶到山的那一边

在日落前

路途遥远,叫我不要捣乱……

“停停停!”语文老师敲敲黑板:“穆诚,你仔细审题了吗?说了多少次,体裁不限——诗歌除外!你怎么又写诗了?同学们,我再强调一下啊……”

穆诚低着头,藏起一抹笑。

这是林寻小时候一本正经讲给穆诚的蒲公英故事。那天的太阳和风也像今天这样。她没告诉老师,但是我知道。

我望向窗外,伸出手去,我太想躺在绿绿的草地上,眯起眼睛,让阳光晒我的脸了——对哦,我又不用上课,说去就去啊!

我兴高采烈从教室后门出去,可是瞬间就给弹回到刚刚的座位上。

试了十次,弹了十次。

我闷闷不乐地捱到中午放学,跟着林寻才走出教室,走出学校,来到广阔天地。

想想这一上午的事情,我大概懂了:最合理的可能,是我在我自己的记忆里,或者类似的空间之中。十七岁的林寻没去过的地方,不知道的事情,我也去不成,也无法知道。反之亦然,十七岁的林寻发生的事情,此时的我不用亲身经历,也可以知道,就像身体不适,就像我清楚她手里每一片纸上的字,和内心的想法。

所以,虽然我不用上课,可我也不能出去玩儿!

可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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