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场回来,满载而归,每个人手上都提着东西,除了安星薇,她手上的在回家下车的时候都给顾旭桾拿着了。
她最喜欢逛菜场的熟食了,这次顾旭桾爸妈都在,他可拦不着自己,只不过他爸妈一直抢着给她买,都不好意思买太多了。
“你说小桾儿可怎么办啊,我刚才在菜场看着他这么照顾她,这叮嘱这不能买,那不能吃的,这么把她放在心上,薇薇怎么都没看到小桾儿对她的好呢?”谢颖欢惆怅着,想到了自己,特别替他委屈难受。
“谁让人家有喜欢的人了,这很正常,要是薇薇真的因为这点事儿就喜欢上儿子,那不是脚踏两只船嘛,不过我觉得他俩还有希望。”
“你怎么看出来的?”
“薇薇还没和男朋友结婚呢,只要没结婚,一切都未成定数,而且我看薇薇也不是完全对小桾儿没好感,说不定是碍于她男朋友,不敢表露也不一定啊。”
谢颖欢听着听着越来越不得劲儿,一脸怨气地看着他。
我和你结了婚都没成呢,还说一个没结婚的,我看你们爷俩都一个样,死心眼儿一个!
今晚他们爷仨都喝得挺醉,安星薇没喝多少,怕给他们留下酒鬼的印象。
本想吹吹风,看见顾旭远坐在椅子上,就想回去了。
顾旭远叫着她,“姐姐,你别走嘛,陪我说说话。”
“你喝醉了?我去叫你哥。”
“别走,我难受……心里难受。你说我是不是很不讨人喜欢啊,我爸不喜欢我,我妈虽然对我好,可我能感觉到她心里总是在疏远我,我哥就更不用说了,一直把我当私生子对待,你说我是不是很坏啊,太调皮了,还是我性格有缺陷,为什么让人喜欢这么难啊。”顾旭远此时像个孩子一样流着泪,忍不住的委屈,这些年一直都憋在心里,没人说。
安星薇也拿了个椅子到他身边坐着,安慰着他,“傻小子,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不必为了讨好谁做出改变,我知道你有这样的感受是因为家庭的原因,可已经这样了,以前是无法改变了,至少现在你能活得很快乐是不是?今天我观察下来,觉得你爸爸对你其实挺好的,只是中国传统父亲的做派,外冷内热,不善表达爱,至于你妈妈,总是时不时的关心你,说不爱你怎么可能,你哥他就是刚接受有个弟弟,你得给他缓的过程,起码今天我觉得,他对你就是哥哥对弟弟独有的爱,起码愿意跟你吵嘴了,多好啊。”
“那你呢?”
“我?我也很喜欢你这个弟弟啊……我是说,桾桾是你哥,我叫你弟弟应该不乱辈分吧,毕竟我可比你大好几岁呢。你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就应该享受当下,不要总想这么多,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别人的喜欢的,家人是没法选择的,可那些不喜欢你的人不用刻意迎合,你这么活泼开朗,不要为了谁改变自己,你是你,就做那个最真实,最可爱的自己吧。”
“那你把我说得这么好,为什么不喜欢我?”
“啊?”安星薇不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
“我喜欢你,星星。我真的好羡慕我哥,能和你走得这么近。我爸总是夸他,说他怎么怎么好,我一点都不喜欢他,因为一想到他,我就觉得我为什么要活在他的阴影下,可我见到你,才明白他是有多么好,要怎么优秀才能配站在你身边呢?”
“你把我说得跟天上的星一样,我没你想得这么好。”
“你真的不能考虑一下我吗?”顾旭远可怜地瘪着嘴。
“我有男朋友了。”安星薇提醒着他。
“我记得,我没醉。我爸说过了,只要没结婚,没触碰到伦理道德,就可以追自己喜欢的姑娘,喜欢你是我的事儿,同不同意是你的事儿,你可以拒绝我的追求,但不能拒绝我对你的好,你可以抛开偏见,尝试着接受我吗?”
这话,安星薇记得她拒绝别人的时候也说过。
“我对你有什么偏见?不是,重点不是这个,你怎么会突然喜欢我呢,我们才见过两次面吧。”安星薇觉得他突然的表白真的好突兀,没有一点征兆。
难道是因为自己好看,又是他哥哥的朋友?
“你真不记得我了?”顾旭远把脸凑近给她仔细看。
安星薇往后退了一步,仔细瞧着摇着头,如果见过她一定记得,“我们初次见面在哪儿,我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二二年的时候,我那时候还在读高中……”
那天天气不是很好,天灰蒙蒙的,不过他心情不错,因为爸爸说要带他给哥哥过生日。
他还没见过哥哥,爸爸口中的哥哥好像一直在闪闪发光,不曾灭过,所以顾旭远也一直把他当做一个目标在努力。
他还特地跟妈妈学了怎么做饼干想着送给他呢。
刚放学,本来满心欢喜的,以为回来就能见到哥哥,结果见爸爸愁眉不展地坐在沙发上。
“爸爸,哥哥呢?”
“他刚搬家,说是没空跟我们过生日,说自己跟同事朋友简单吃顿饭也一样,他最近很忙,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他住在哪里啊?”
“海逸庭院,我也是从你哥身边的小姑娘那边打听的,那姑娘人也特别好,以前你哥在外面的时候就跟我联系过一次。我从外面瞧着他住的环境特别好,想来是熬过头了,公司能给他安排这么好的地段,我也放心了。”
“爸,我等下要去图书馆复习,本来以为哥哥回来我就想早点儿回来的,既然他没空那我就先去了,去晚了书都没了,我去换个衣服就走,跟妈妈说不用做太多,吃不完浪费了。”
“好,你也不要太晚回了。”
顾旭远回房间把饼干带着放进书包,快速地换了身衣服,就出门了。
去找哥哥。
出租车驶离后,顾旭远看着豪华庭院的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住得起的。
这种小区应该很难进吧?
他蹲在门口,等着有人进去。
好在运气不差,等到一个奶奶,像是住户要进去的样子。
他赶忙跑到奶奶身边,可怜兮兮地说,“奶奶,我和哥哥吵架了,他不理我,我平时都是地下车库进的,保安不认识我,能不能带我进去啊,我还做了饼干想给我哥哥道歉呢。”
“这可怜孩子,奶奶带你进去啊。”
“谢谢奶奶!”
就这样他成功混进小区里面,可只是这样,他也不知道哥哥住哪儿。
“怎么办呢?”
只能去必经之路慢慢等了。
顾旭桾现在有没有回家他都不知道,他就这样找了个不明显的角落里蹲着,慢慢地等着哥哥的出现。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早已蹲麻的腿没了知觉,他又换了个姿势,坐在草地上。
其实他一家子都很犟,像爸爸,等不到就不走了。
现在已经六点了,走道上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他就这么坐在映着草地的灯下等着。
突然天空闪过闪电,随即一阵雷鸣声在他头顶响起,特别响,仿佛就在耳边叫嚣。
他有点怕了,小时候他经常在打雷的时候也只能独自睡觉,现在这情形跟小时候有什么区别呢。
雷雨时总是一个人。
“还是不赶趟儿,雨比我先一步到家。”
不远处传来一个特别温婉的声音,他又重新蹲着,抱着书包不想让里面的东西淋着,也没处躲雨,怕走了就找不到人了。
安星薇抱着一束花,打着红雨伞,正讲着电话,看到蹲在角落的顾旭远。
看着小小一只,还被雨给淋湿了,可可怜了。
“我等下再跟你说。”安星薇挂了电话,靠近他,给他撑着伞,对他说,“弟弟,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不回家啊?”
他抬头一看,她的长相与声音一样美丽,尤其是嘴角的那颗痣。
“我在等哥哥。”
“雨下这么大,回家等吧,他总会回家的。”
顾旭远摇着头,“我离开这儿就找不到他了,我一定要在这儿等他的,今天是他生日,我做了饼干给哥哥。”
竟然有人跟桾桾同一天生日?
安星薇折了一朵花送给他。
他愣了一下,是送我的吗?
“给你的,你这么用心,你哥哥一定很感动。”
“谢谢姐姐。”顾旭远小心地拿着花。
“你和哥哥吵架了?这么大雨还在外面。”
“我倒希望他能和我吵一架,这样他就能跟我回家了,我也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他一直不肯见我。”
“人非草木,我相信你这么爱他,他一定会想明白的。”安星薇看了看他蹲着的一旁正好有一朵花儿开着,“你起来。”
顾旭远乖乖听她话,站了起来,不过腿实在有些麻,差点没站稳,幸好安星薇扶了他一把。
没想到他看着小小一只,站起来却这么高。
她看着地下开在伞下的花儿,笑着说,“这花儿我看了好久都没开呢,今天终于开了,你觉得她是为谁开的?”
顾旭远摇着头,不知道。
“傻小子,她是为自己开的,你看旁边这些花儿早就开了,可没人观赏也没落啊。她们虽然共生一方土,唯独这朵这么特别,这么娇小,花儿从不是为了开在别人心上才绽放的,有人跟我说过,你这个年级应当向花儿一样绽放,所以尽情绽放吧。”
顾旭远看着她,眼里充满了光,许久才移开视线,从包里拿出那盒精心包装过的饼干,“这个送给你。”
“饼干?”安星薇看着玻璃盒里的曲奇饼,一看就是自己做的,样子异形怪状,不过倒也蛮可爱的。
“嗯,我走了。”顾旭远跑到了雨中。
“欸,伞给你。”安星薇转身对他说。
“别把花儿淋到了。”顾旭远笑得很灿烂,跑着回头看了一眼她。
她还站在路灯下为那朵花打着伞。
今天依旧是美好的一天,并没有因为淋了雨又没见到哥哥伤心。
毕竟碰到了一朵花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