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杳杳望着陈情,望着那双眼睛,意识在一点点消散!
噌——!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印入眼帘的是透过窗棂的阳光,是残破的房檐,是——惊骨斋!
她回来了,回到了现代!
时杳杳猛地坐起身,大口喘息着,仿佛刚从深水中挣扎而出。她的指尖还残留着陈情鲜血的触感,耳边似乎还回荡着温潆棠的哭声。
“醒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时杳杳转头,看到红绡正倚在门边,手里把玩着一枚古朴的铜钱。
“陈情呢?”时杳杳哑着嗓子问。
红绡勾唇一笑:“怎么,一场幻梦,就把你的魂儿勾走了?”
时杳杳没有理会她的调侃,踉跄着站起身。窗外的阳光刺得她眼睛发疼——窗外的景色是她熟悉的二十一世纪,可她的心却仿佛还留在那个飘雪的夜晚,留在那个浑身是血的少年身边。
“那不是梦......”她喃喃道。
红绡将铜钱抛向空中,又稳稳接住:“古树灵棠,能追过往,你经历的一切是真实的发生过。”
时杳杳走到窗前,望着楼下熙攘的人群。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高挑身影站在街角,那双眼睛——
冷冽如水,却带着一丝她熟悉的温度。
“他......”时杳杳的心跳突然加速。
红绡轻笑一声,将铜钱塞进她手里:“我很是好奇,你们这次见面说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
接着她伸出手指,点在了时杳杳的心脏上,“现在的你,还是时杳杳吗?”
说完,红绡便背着双手,跳脱的离开了她的房间。
别说她好奇,就连时杳杳自己也好奇。
但她还是抓起外套冲下楼,却在推开惊骨斋大门的瞬间停住了脚步。
她到底该说些什么才好?
急死了!
“嘎吱——!”
门扉打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陈情就站在门外,修长的手指还保持着推门的姿势。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时杳杳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冷松香。
陈情的眼睛微微睁大,显然也没料到会这样直面相遇。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薄唇轻启:“你......”
时杳杳的大脑一片空白。
下一秒,她的身体先于思维做出了反应——
“砰”的一下,又把门给关了回去。
时杳杳背靠着门,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腔。她捂住发烫的脸,脑子里疯狂刷屏:我在干什么?我居然把门摔他脸上了?
门外先是传来一声“哎呦”,接着是一声极轻且无奈的笑。
“警察马上就到,你一会儿还是这样,算不算袭警?”
时杳杳猛地拉开门,瞪大眼睛:“什么警察?”
陈情摸着微微发红的鼻梁,极为无语的说道:“还没睡醒吗?今天警察要来给你做笔录的,这都忘了。”
说着,他便推开门走了进来,顺手带上了门。
“我......”时杳杳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刚才的失态。
“吃什么?”
“啊?”
“我问你,早饭吃什么?”陈情抱着胸,斜靠在梁框上,眼神里带着几分无奈。
“我一般...不吃早饭的......”
时杳杳说是这么说着,但身体确实很诚实的坐在了木桌前,顺便还理了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
而后,就是眼巴巴的望着陈情。
陈情扯了扯嘴角,强忍住自己笑意,他挽起衬衫袖口,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转身走向厨房:“煎蛋要单面还是双面?”
“单面!流心的!”时杳杳脱口而出,接着便是尴尬到扣脚。
陈情背对着她的肩膀明显抖了一下,像是在憋笑。
“知道了。”他的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没过多久,陈情就穿着蓝色的小围裙,捧着两盘丰盛早餐走了出来。
时杳杳发誓,这应该是她二十几年来见过最丰盛的早餐,比红绡那个黑心老板娘开的早茶铺要好得多。
只不过她现在注意并不全在早餐上,而是有比昨夜还要多的问题,想要问陈情。
“陈情,”时杳杳盯着他,筷子无意识地戳着盘中的煎蛋,“你好像和小时候不太一样了。”
陈情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她:“哪里不一样?”
时杳杳歪着头想了想:“小时候在血市,你像只小狼崽,现在......”她的目光扫过男人笔挺的衬衫下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像只大尾巴狼。”
“咳——”陈情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他擦了擦嘴角,“少说两句吧,容易得罪人。”
就是不一样了!
时杳杳笃定的想到,现在的陈情明显有人情味多了,虽然和小时候相比不能说是判若两人,但也绝对称得上脱胎换骨。
她咬着叉子偷偷打量眼前的男人——眉目依旧凌厉如刀,可眼神里却多了温度;嘴角虽然还是习惯性抿着,但偶尔扬起的弧度温柔得不可思议。
哪里还有在血市的时候,一脸无情的模样。
“看够了吗?”陈情突然抬眸,径直的对上时杳杳的目光。
时杳杳慌忙低头,大口吃着早餐。
“一会儿录完笔录,你就可以回家了。”
“我不走!”闻音,时杳杳猛地抬头,煎蛋的蛋黄蹭在嘴角:“我要留在这里!”
“我还没了解完所有的故事,我不会走的。”
硬气的好无理,但就无理吧。
陈情盯着她嘴角的蛋黄,眼神暗了暗,“现在的你是回不到过去的......”
“为什么?!”时杳杳瞪大的双眼,“我不是已经去过一次了吗?”
陈情沉默了片刻,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轻响。阳光透过窗棂,在他深邃的眉眼间投下细碎的光影。
“因为你还活着。”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回到过去,只有通过黄泉路,而那是已故之人的灵魂才能蹚上的路。”
“可我......”
“那是因为你借了灵棠的错隙,”陈情打断了她,“因为那个叫安晴的女孩,是她的灵魂打开了灵棠和黄泉之间连接的大门。而你之所以能进去,是因为卡在了这道门还未全部关上的时间缝隙。”
“现在大门关闭,不光是你,就算是我和红绡,现在也很难进去。”
时杳杳抓到了其中的BUG,“那是不是你再渡一个灵魂就可以了?”
“哪有那么容易,”陈情看着她嘴角的蛋黄,随手递过去了一张纸巾,“人的生老病死本就是一件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事,绝大一部分的灵魂根本不需要通过灵棠的引渡,就可自行通向黄泉。
唯有像安晴这样,有着巨大的执念留存在人世间,执念不消,因果便不完整。
这种人才需要我和灵棠来引渡,走上黄泉路。”
突然,陈情俯身凑上前来,他的气息近在咫尺,带着淡淡的冷松香,让时杳杳的心跳骤然加速。
两个人的目光交合。
陈情的声音响起:“而你能看到的,便是像安晴这样的游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