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更的露水还凝在青石阶上,马灵悦束仙囊里残留的冰晶硌着腰侧。
昨夜丹顶鹤撞碎的琉璃窗尚未修补,晨风卷着碎碴掠过她发间银铃。
执法长老的玄铁令牌嵌入试炼塔青铜门时,七十二根盘龙柱同时震颤,震落她藏在袖中的半片鹤羽。
“当心幻境嵌套。“邹云逸的传音混在钟磬声里,他佩剑上未擦净的靛青色正与塔门符咒呼应。
马灵悦指尖抚过腰间断裂重续的金线,昨日渗入地砖的冰晶此刻正在束仙囊里发烫。
塔门开启的刹那,三十六个青铜铃铛同时炸裂。
马灵悦幻灵之眼骤然刺痛,原本青砖铺就的试炼场竟在她抬脚的瞬间化作熔岩火海。
九条火龙从穹顶倒悬而下,龙睛里跃动的正是昨夜鹤羽中封存的残缺星纹。
“坎位三寸!“白泽的声音穿透火幕,马灵悦旋身避开第一道赤焰。
幻灵之眼捕捉到火龙逆鳞处的冰蓝光点——正是地脉邪气与仙宫灵力冲撞形成的裂隙。
她并指抹过束仙囊,昨日收集的碎冰碴凝成冰棱,精准刺入龙颈七寸。
火海骤熄三息,十二具通体赤红的傀儡自岩浆中升起。
它们额间嵌着与执法长老令牌同源的玄铁片,关节转动时发出星图运转的咔嗒声。
马灵悦蹬着尚未融尽的龙角跃起,束仙囊里渗出的寒气在地面凝成霜径。
“巽位转离!“蓝月掷来的淬毒银针钉住傀儡足踝,马灵悦借着幻灵之眼看穿它们胸腔内流转的星轨。
当第三具傀儡举刀劈来时,她突然将半片鹤羽按进岩浆——被封存的星纹与傀儡核心产生共鸣,十二具傀儡竟相互砍杀起来。
塔外观战的风无痕碾碎了手中玉珏。
他昨夜暗中替换的冰魄石正在塔基发挥作用,本该扰乱试炼者五感的寒气却顺着马灵悦束仙囊金线反噬。
当第七具傀儡解体时,试炼场突然漫起青灰色浓雾,雾中浮现的竟是药圃地脉深处的邪祟图腾。
马灵悦咬破舌尖保持清醒,幻灵之眼穿透雾气看见塔外风无痕结印的手势。
她故意卖个破绽引得剩余傀儡聚拢,突然将沾血的束仙囊砸向地面。
昨日渗入地缝的冰晶与今日雾霭交融,竟在半空凝成冰镜,将风无痕施展的惑心咒反弹回他本体。
最后三具傀儡在冰镜折射的晨光中融化时,马灵悦听见束仙囊里传出丹顶鹤的清唳。
她假装踉跄扶住试炼碑,掌心悄悄按碎昨夜藏在袖中的茶盏碎片——冰裂纹路与碑文重合的刹那,塔外邹云逸的佩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颤鸣。
冰镜碎裂的声响未落,邹云逸的声音突然穿透试炼塔结界。
他掌心抵在青铜门符咒上,剑气震得门环嗡嗡作响:“灵悦,你束仙囊第三层暗格!“
马灵悦被火浪掀翻时摸到暗格里硬物——是上个月邹云逸带她修补地脉时,悄悄塞进去的玄冰符。
符咒边缘还留着当时她赌气扯坏的齿痕,此刻却在掌心泛起月白色光华。
五具傀儡的刀刃已劈到发梢,马灵悦翻身滚进岩浆凝固的凹坑。
幻灵之眼突然捕捉到它们胸腔内明灭的赤红晶核——每颗晶核都嵌着与执法长老令牌相同的星纹。
她捏碎玄冰符的瞬间,寒流顺着昨日修补地脉的路径直刺傀儡足底。
“蓝月,震位!“
马灵悦扬手抛出束仙囊,冰晶裹着鹤羽结成锁链。
当两具傀儡被蓝月的毒针定住关节,她突然想起昨日风无痕巡查药圃时,袖口沾着的赤鳞粉正与晶核纹路重合。
剩余三具傀儡的晶核突然爆出红光,这是试炼规则外的异变。
马灵悦借着幻灵之眼看穿红光里的禁制裂缝,指尖凝起昨夜丹顶鹤带来的霜气,对准裂缝直刺——
“破!“
晶核炸裂的冲击波掀飞她束发的银铃,却在触及眉心时被邹云逸留在玄冰符里的剑气震散。
十二具傀儡同时僵立,额间玄铁片簌簌剥落成星砂。
火海突然沉寂,熔岩凝结成黑色晶石。
马灵悦抹去嘴角血渍时,发现试炼碑上的裂痕竟与昨夜药圃被盗挖的灵脉走向相同。
她假装弯腰拾取银铃,将沾血的指尖按在裂缝交汇处。
塔外突然传来风无痕的闷哼。
正当马灵悦要触碰通关玉牌时,凝固的岩浆深处传来骨骼摩擦的脆响。
青灰色雾气重新升腾,在幻灵之眼的视野里凝成三年前叛逃仙宫的血色图腾。
“小心!“
白泽的警告与火海复燃同时炸响。
九条火龙残骸突然聚合成人形,黑袍上的血纹正是当年叛乱首领独有的印记。
那人抬手便捏碎两枚通关玉牌,熔岩里浮起的锁链竟缠着马灵悦昨日修补地脉用的金线。
马灵悦后撤时踩到块凸起的黑晶石,幻灵之眼刺痛——石中封存着今晨执法长老令牌的残影。
她果断扯断束仙囊的金线,将沾染自己鲜血的冰碴撒向黑袍人面门。
冰雾弥漫的刹那,试炼碑突然映出塔外景象。
风无痕正在擦拭嘴角血迹,而他腰间玉珏的裂纹,竟与黑袍人袖口血纹完全吻合。
火海在黑袍人身后扭曲成漩涡,马灵悦握紧只剩半截的金线。
当那人抬起覆着赤鳞的手掌时,她看见幻灵之眼都难以直视的深渊正在他掌心旋转——那分明是仙宫禁地封印千年的噬灵咒。
马灵悦的瞳孔映出旋转的深渊咒文,金线在熔岩锁链中发出濒临断裂的脆响。
试炼碑投射的塔外画面突然扭曲,执法长老令牌残影在黑晶石里暴涨红光。
“你拿什么对抗噬灵咒?“黑袍人的声音裹着岩浆爆裂声,赤鳞手掌离她咽喉仅剩三寸。
马灵悦突然松手弃了金线,掌心血珠溅在冰碴上。
当噬灵咒的黑雾吞没视野时,她听见蓝月带着哭腔喊她名字,而邹云逸的剑气正劈在试炼塔结界上炸开漫天星火。
黑暗吞噬五感的瞬间,幻灵之眼突然灼痛。
青石板沁出的血水漫过脚背,马灵悦低头看见自己穿着粗布短打。
三年前修补地脉失败的场景重现眼前,崩裂的山岩将她刚修复的金线绞成碎末。
围观仙使们的嗤笑比寒潭水更刺骨:“仙侍就该在丹房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