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宋帝的目光转到他身上，他清楚地看见宋帝脸上的神情一凝。
“你是涧西王世子？”
符城拱手，“回陛下，是。”
宋帝颔首，“你救了嘉宁，是大功一件，重重有赏。”
符城不卑不亢，再次拱手，便见宋帝视线已经从他身上移开，再次投到嘉宁身上，甚至还手忙脚乱地想去扶她。
他敛眸，堂堂皇帝，当真是娇宠。
启程回宫的路上，宋帝和嘉宁同坐御辇，却也没人敢置喙什么，似乎这样的事情已是司空见惯。
“成珺，这次真是要吓坏父皇了，”宋帝握着嘉宁微凉的手，满眼都是后怕和心疼，“还好那个符城还算得力。”
说起符城，宋帝话锋一转，“成珺，你和那小子是……”
“我觉得他有点意思，但从前他是总拒绝我。”
宋帝促狭道：“瞧他那样子，大半夜冒雨跑来青山寺上，便知他对你绝对是情根深种啊。”
“也是，像我娇女这般，有几人能不喜欢？”
嘉宁支着下巴，“我也搞不清楚他是个什么意思。”
“你可心仪他？若是有朝一日他回了西北……”宋帝微微倾身，目光如炬地问道：“你要嫁去西北吗？”
嘉宁心头微滞，身体微微坐直，她从来都没想过这些，西北？那遥远的苦寒之地？那风沙漫天荒凉寂寥的地方？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没有任何犹豫地果断摇头。
“父皇，您说什么呢？怎么可能？！”
“我可从来没想过离开父皇离开兰京，又怎么会去那种地方？我对符城，有兴趣是有兴趣，但也只限于此了，要我嫁给他去西北？不可能！”
她否定的斩钉截铁，没有半分赧然。
宋帝朗声笑起来，之前的担忧烟消云散，语气满是轻松和宠溺，“好，成珺这样想就对了，朕的娇女就该永远在锦绣堆里边，你是公主，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嘉宁娇嗔他一眼，当时在青山寺上，她扫一眼父皇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边在担心什么了。
她靠在软枕上，目光透过车窗看向外面渐行渐远被山洪肆虐过的青山，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在风雨泥泞中背起他的身影。
她长长叹了口气，那天晚上的符城确实很让她心动。
但就像她对父皇所说的那样，也就仅限于此了。
回宫后，嘉宁一直在怡和殿内养伤，过上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若是往日里她待几日就烦了，可这些天她不但没有烦躁，反而心情愉悦。
怡和殿的宫女们啧啧称奇，松了一口气。
时风和时花倒是知情，自打回宫以来，公主殿下和那涧西王世子的书信就没断过。
一开始还稍显客气，什么“幸有世子，聊表心安”“祈盼静养，勿劳思虑”，这些时日越来越勤快，信中内容也多是一些闲话日常。
这一日嘉宁刚理了理送来的信，便听到殿门口传来了白幼晴兴冲冲的声音，“嘉宁，我来看你了！”
她先是绕着嘉宁转了好几圈，仔细打量，然后才一屁股在她身边坐下，满意地点点头，“气色看着挺好的啊。”
白幼晴眼睛尖，一下子就瞄见了嘉宁手中的信封。
“我还担心你在宫里烦闷，专门给你捎了最新的话本呢，没想到原来压根用不到呀，说吧，又是哪家的小郎君？”
嘉宁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少跟我嘴贫，我还没跟你算那天妙音阁的帐呢！”
白幼晴立刻举手做投降状，脸上堆满心虚的讪笑，“你是堂堂公主，召几个乐师怕什么，我就不一样了，若是被三皇子知道我在外面寻欢作乐，非得气死不可。”
她凑到嘉宁身边，立即转移了话题，“原来写信的人是符世子啊，快拆开让我也看看。”
嘉宁白她一眼，懒得理她，展开信封，符城凌厉的字体跃然纸上：
“殿下玉体安否？听闻殿下近来食欲不振，某刚好得了三罐蜜渍梅子，稍后遣人送入宫中，望珍重加餐。”
“哟哟哟，”白幼晴拉长了声音，笑容暧昧，调侃道：“这信里浓浓的关切哟，你俩这郎情妾意，看来好事将成啊。”
嘉宁将信收了起来，听到她的话反倒长长叹了一口气。
“你说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若说不喜欢我吧，专门跑青山寺救我，还跟我通信，但若是说喜欢我，他又不知道在拧巴什么，始终搁着一层窗户纸儿。”
“他肯定喜欢你啊！我看都不仅仅是喜欢这种程度了，要不然谁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你啊？”白幼晴激动道。
嘉宁正襟危坐，脸上带着求知欲，“那你给我分析分析。”
“他不肯捅破这层窗户纸儿，无非是心中有疑虑。”
“什么疑虑？”嘉宁追问。
白幼晴无语地看了她一眼，“什么疑虑你心中不清楚吗？那什么翟公子，悟然公子……你自己反思反思。”
“他肯定是担心你对他不认真，害怕成为下一个你抛弃的男人。”
“那怎么办？”嘉宁觉得白幼晴分析的很有道理。
白幼晴伸出两根手指头，“有两个办法。”
“其一呢，就是你主动去找他，打动他，让他相信你对他是认真的。”
嘉宁想想就头大，苦着一张脸，“那有点难度，我选第二个。”
白幼晴一点也不意外，慢悠悠地道：“第二个嘛……还记得我之前对你说的吗？你得学会松弛有度。”
她凑近嘉宁，压低声音，“就比方说，这些时日你与他日日通信，你隐隐透出来点想和他在一起的意思，他若是装作看不懂，你就把这通信断了，然后去找别的公子让他知道，他自己患得患失承受不住就自然主动来求你了。”
嘉宁佩服地看着白幼晴，竖起大拇指，由衷赞叹道：“高，太高了。”
白幼晴得意地往嘴里丢了颗葡萄，“你就等着吧。”
“听说月华斋新来了位弹琵琶的，不如过段时间去瞧瞧？”嘉宁提议道。
谁料白幼晴却摆了摆手，“这乐坊的公子们不成，你若是想让他有危机感，得兰京城的贵公子才行。”
“届时再把陛下娘娘有意为你定亲的事儿传入他耳中，他不急谁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