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坏人打小孩啦!(1 / 1)

赶路一个多月,温度渐渐回升,啵啵半躺在草窝窝里昏昏欲睡,觉得自己的屁股被破驴车颠簸的都快成两半了。

那匹瘦骨嶙峋的老驴,四条细腿在尘土飞扬的官道上不紧不慢地挪着,车后是阿丑爹爹宽阔的脊背,汗水浸透了他那件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粗布短褂。

“福爷爷!”啵啵突然想到了什么,直起身来,晃着两只沾满灰尘的小脚丫,小手兴奋地指着前方地平线上渐渐清晰的青瓦房顶和袅袅炊烟,“地图上的光点是不是就在前面那个镇子后面啦?神医谷是不是快到了?是不是就在谷里等着我们?”

她一连串的问题像炒豆子似的蹦出来,小脸因为激动和期待涨得红扑扑的,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盛满了快要溢出来的星光。

老福喉咙里发出两声低沉含混的“嗬嗬”,算是肯定的回答。

官道渐渐宽阔起来,汇入了通往前方小镇“柳林驿”的主路。

人流明显稠密了,挑担的货郎、赶着牛羊的农人、坐着骡车或步行的商旅,熙熙攘攘。

空气里混杂着尘土、牲口粪便、食物香气和人身上的汗味,驴车随着人流,慢吞吞地驶进了镇口用粗糙青石垒砌的简陋门楼。

镇子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一条还算宽敞的主街贯穿东西,两侧是鳞次栉比的店铺:飘着油香的包子铺、堆满五颜六色布匹的布庄、叮当作响的铁匠铺、散发着浓郁药草味的药堂……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孩童的嬉闹声此起彼伏,汇成一股充满烟火气的洪流,扑面而来。

对于在荒野中跋涉了太久的三人来说,这喧嚣竟显得有些亲切和热闹。

“爹爹,爷爷,饿!”阿丑推着车,肚子适时地发出一阵响亮的“咕噜”声,他摸摸肚子,眼巴巴地望向街边一家冒着腾腾热气的包子铺。

那刚出笼的肉包子,白胖胖,油汪汪,散发出的诱人香气霸道地钻进每个人的鼻孔。

老福点点头,他也饿的浑身没劲儿,干粮早已吃腻,能吃到肉是做梦都想的。

他示意阿丑把驴车拉到街边一个相对不挡道的地方拴好,然后习惯性地再次扫视四周,确认没有可疑的目光盯梢,才带着啵啵和阿丑,朝那家“张记包子铺”走去。

就在这时,一阵奶声奶气却却充满愤怒的斥责声在人群里响起,三人被人群往外带,眼看着再进不去包子铺了。

啵啵个头小,被挤得歪歪扭扭地站不稳,嘴里“哎呦”一声,一双大手环过她将她牢牢举起,最终落在阿丑脖颈上。

“哇,好高!”啵啵在内心为爹爹的高大打了个满分!

“住手!你不许欺负人!”

这稚嫩的男童声太过响亮,也太不和谐,瞬间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啵啵坐的高,循声望去。

只见包子铺侧面的窄巷里,一个穿着靛蓝色细棉布短褂、约莫四五岁的小男孩,正张开小小的双臂,像一只护崽的小母鸡,死死挡在一个穿着打满补丁灰布衣裙、约莫十三四岁的瘦弱少女面前。

那少女低垂着头,肩膀微微发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空瘪的粗布口袋。

包子铺的张老板,一个脑满肠肥、挺着油亮肚皮的中年男人,正叉着腰站在他们对面,脸红脖子粗,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小男孩的脸上:“嘿!你个小兔崽子!关你屁事!这死丫头偷懒耍滑,磨磨蹭蹭干不完活,还想要足额的工钱?没门!再啰嗦,老子连你一起揍!”

“你胡说!我看见了!”小男孩毫不畏惧,声音又脆又亮,小胸脯挺得高高的,脸上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倔强和正气,“芸姐姐明明干了一整天,搬了好多好多面粉袋子,比昨天还多!是你故意少给钱!你就是个大坏蛋!欺负人的大坏蛋!”

“反了你了!”张老板被当众戳穿,恼羞成怒,一张胖脸涨成了酱紫色。他哪里受得了被一个小屁孩指着鼻子骂?当下想也不想,蒲扇般的大手带着一股风,狠狠地就朝小男孩那张稚嫩的脸颊扇了过去!“小杂种,叫你多管闲事!看我打不死你!”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那瘦弱少女更是吓得尖叫一声,闭上了眼睛,不敢看那可怕的巴掌落下。

就在那肥厚的手掌离小男孩的脸颊只有寸许距离时,一只枯瘦、布满青筋和老茧的手,牢牢地制止了他,精准地扣住了张老板那粗壮的手腕!

“嗯?”张老板只觉得手腕一紧,一股难以抗拒的巨大力道传来,他那蓄满力气的一巴掌,竟硬生生地被定在了半空,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他愕然转头,对上了一双浑浊,布满血丝,却像深不见底的寒潭。

那眼神锐利如刀,瞬间刺穿了张老板所有的虚张声势,让他脊背一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是老福!他不知何时已如鬼魅般出现在巷口,动作快得连啵啵都没看清。

张老板手腕剧痛,仿佛骨头都要被捏碎了,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他色厉内荏地吼:“你…你谁啊?敢管老子的闲事?放手!不然老子…”

“你倒是有脸欺负一个小男孩儿?还想当街打人?”老福故意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张老板的手腕咯吱咯吱作响,疼得他呲牙咧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拍击声打断了张老板的咆哮,紧接着,一个奶声奶气、却带着十二万分委屈和惊恐的哭腔,响彻了整个巷口:

“哇——坏人打小孩啦!坏叔叔要打小哥哥啦!叔叔姨姨爷爷奶奶们快来看呀!坏蛋欺负小孩子啦!救命呀——!”

啵啵不知何时已挤到了人群最前面,一张巴掌大的圆圆小脸配上泪汪汪的大眼睛,还顺带着撅起小嘴表示委屈,眼泪也是说掉就掉,惹得周围路人不由心生怜悯,瞬间把事情因果往后放,只注意着一个大男人要欺负欺负几岁小孩儿,还不给少女留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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