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穆南嘉将背脊紧贴在冰凉的木门上，直到门外汽车引擎声彻底消失在巷尾。
她缓缓滑坐在地，粗布裙摆在地上铺开一片青灰。
“这程家二少...”
她盯着门缝漏进的一线天光，
“表面装得人畜无害，骨子里比精神病还危险。”
“姐姐？“
夏若星抱着粗陶碗从里屋探出头，碗里新腌的脆萝卜泛着琥珀色的水光。
羊角辫上的红头绳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在暮色中划出两道鲜艳的弧线。
穆南嘉猛地弹起来，粗布裤脚扫落门边积灰：“没、没事！“
她顺手揉了把小姑娘的发顶，刻意放轻了力道，
“翠云姐和铁柱哥呢？“
“去赶大集啦！“
小姑娘踮起脚尖，手指向窗外，
“就是那个三年才办一次的骡马大会，听说今年连北平城里的戏班子都来了呢！“
穆南嘉眉头微蹙：
“这么热闹？那你怎么不去？“
“他们不让。“
夏若星垂下眼睫，手指绕着红头绳打转，
“说是...怕我沾染太多人间因果。“
她突然仰起脸，眼睛亮晶晶的，
“但昨天不一样！因为姐姐在啊！“
穆南嘉心头一跳，识海里甩过去一道神识：
“曲墨，这小小丫头是什么意思？“
水舍深处，曲墨鎏金色的眸子骤然睁开。
水舍内，曲墨鎏金色的眸子骤然睁开。
透过水镜，他看见穆南嘉周身流转的银辉，而小姑娘眼底被符咒遮掩的异色双瞳，正泛着诡谲的流光。
“原来如此。“
曲墨指尖轻叩玉案，
“百年难遇的...“
话未说完，水镜外已传来穆南嘉带笑的声音：
“原来如此。“
曲墨指尖轻叩玉案，鎏金眸中闪过一丝无奈，
“她是百年难遇的...“
“那姐姐带你去玩个好玩的，要不要？“
穆南嘉蹲下身的同时，识海里传音轻快得像在讨糖吃：
“我知道你能帮她~“
玉案上的茶盏突然震颤起来。
“......“
曲墨额角青筋直跳，这祖宗真当他是许愿池里的王八不成？
修长的手指却已经结出繁复法印，在穆南嘉指尖触及夏若星发梢的瞬间，一道金纹顺着她的袖口蜿蜒而下。
“姐姐！“
小丫头突然捂住眼睛，
“我眼里有流星在掉！“
穆南嘉眼底闪过狡黠，识海里传来曲墨咬牙切齿的警告：
“你可知她双瞳映阴阳，是......“
“总归比疯子省心。“
她截住话头，指尖轻挑，院中槐叶纷纷扬扬聚成青鸟。
叶片边缘泛着金芒——显然是某人暗渡的陈仓。
“况且——”
她突然话锋一转，
“而且这不是还有你吗？难不成...古神兽的名号是假的？”
“轰——“
水舍里的玉盏突然炸裂。
曲墨鎏金色的瞳孔竖成一线：激将法？
“行！”
他冷笑一声，广袖翻飞间，夏若星眼里的星光突然大盛，那道符咒如雪遇烈阳般消融殆尽。
曲墨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
“待会让你见识什么叫......“
曲墨的声音在漫天星辉里咬牙切齿，
“真正的遮！天！蔽！日！“
他广袖一挥，水舍内万千玉简同时震颤。
夏若星眼中的星光骤然炸开，符咒碎片如琉璃般四散飞溅，每一片都映出小丫头逐渐变化的瞳孔。
“早这样多好。“
穆南嘉信手拈住一片飘落的槐花，花瓣在她指尖化作晶莹的玉屑。
她垂眸看着夏若星重新恢复黝黑的瞳仁，识海里传来曲墨闷雷般的冷哼：
【已施障目之术，十四岁前......】
“知道啦知道啦，“
穆南嘉牵起小丫头的手，故意把传音拖得老长，
“我们曲墨大人最——厉害啦。“
水舍内突然“砰“地一声巨响，某个嘴硬心软的古神兽气得捏碎了最后一只白玉盏。
穆南嘉感知着水舍的一切，努力憋着笑，看着夏若星好奇地伸手去接空中飘落的玉粉，那些晶莹的粉末在小丫头掌心聚成一个小小的“哼“字。
穆南嘉捏了捏小丫头突然变得温热的掌心，眼中闪过狡黠：
“哦～那退下吧。“
“哦，那再见……！”
曲墨抬手想切断他们之间的联系，手突然一顿，
“等等，你刚才说'退下'？“
穆南嘉正捏着小丫头的脸蛋检查瞳孔，闻言头也不抬：
“嗯，跪安吧。“
“......“
水舍突然剧烈震动，惊起一池锦鲤。
水舍中，曲墨手中的玉简“啪“地断成两截。
他盯着水镜里那个哼着小调的背影，鎏金眸中闪过一丝无奈——
这祖宗方才用的分明是最拙劣的激将法，偏偏...他垂眸看着掌心尚未消散的金芒，终究是又惯了她一回。
院门外，夏若星突然驻足，仰起小脸：
“姐姐，我好像听见一声什么动静...“
“嘘，错啦，是夏风扫灰呢。“
穆南嘉笑着替她拢了拢散落的额发，余光里那道黑色龙影正化作流萤消散。
她忽然屈指弹了下小丫头的鼻尖：
“走，姐姐带你去尝程少爷念念不忘的奶油花生。“
“好哎！“
夏若星蹦跳着挽住她的手臂，
“姐姐就是我的福星！“
穆南嘉捏了捏她肉乎乎的脸颊：
“你看，你又说反啦。“
日头渐升，她腕间的红绳若隐若现，
“遇见星星后，姐姐的运气才变好的。“
村口传来吵吵嚷嚷的哄闹声以及深处糖炒栗子的焦香，混着远处戏班子咿咿呀呀的吊嗓声。
谁也没注意到，小丫头漆黑的瞳孔深处，有一线金光转瞬即逝。
曲墨倚着玉案，鎏金色的眸子倒映着水镜中的景象。
镜中穆南嘉正弯腰给小丫头擦拭嘴角，街边糖炒栗子的热气模糊了她锋利的眉眼。
“当年昆仑巅上不食烟火的神女...“
他指尖金纹流转，悄无声息地在两人衣袂间系上护身咒，
“如今倒像是要把错过的红尘都尝个遍。“
水镜突然泛起涟漪，映出巷口几个鬼祟的黑衣人。
曲墨眸光一凛，护咒金纹骤然明亮三分。
他望着穆南嘉毫无察觉的背影，轻嗤一声：
“罢了。“
广袖拂过镜面，
“既然某只狐狸不在，那我来当一当这护花……“
曲墨的指尖在水镜前骤然凝滞，镜面漾开的涟漪里，映出一张令他眉心突跳的侧颜。鎏金瞳孔微微收缩：
“倒是忘了，那狐狸还沉迷在人间话本子呢。“
水镜中，魏玮的身影如白鹤掠影般穿过巷口，几个黑衣人如断线木偶般无声栽倒。
他随手整了整粗布衣襟的领口，绷带缠绕的指节在阳光下泛着冷玉般的光泽。
穆南嘉正俯身在摊前挑选玉佩，指尖悬在一枚双鱼佩上方：
“翠云姐戴这个......“
“姑娘。“
一道清越嗓音忽然贴着耳畔响起。她蓦然回首，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