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这夜里的雪,不是很白,却满是冰凉。
镜心不知道昨夜是什么时候回去休息,只知道他在门口待了许久,少女也待了很久。
时间悄无声息,在缓慢又快速流逝。
一晃,这个寒冷的冬天已经过去,春天到来。
镜心成为了一个放牛娃,包揽了老人家的那头老头,整天流荡在山间。
少女总会在中午时给他上山带食物,有时顶着炎热的太阳,满额头汗水找到他,有时则在倾盆大雨里,尽管披着蓑衣,也弄得浑身湿透。
经过这些时间的接触,他们都不像最初见面时那般陌生,明显熟络许多。
镜心也发现,她好像没有什么朋友,不知道怎么,村里面的同龄人并不和她往来,自己这个从外面来的陌生孩子,竟成了她在这里唯一的朋友。
少女的性格,并不像老人所言那样,很明显那天老人是在说笑,这个看上去清雅朴素纯洁的少女,她的性格很安静,话语也少,因为镜心从来没有见过她和别人其他人接触,连和别人说话的情况也稀少可怜,只有和老人待在一起时,她开口的次数才显得多一些。
现在,又多了一个人,镜心成为了她第二位常接触的对象,并且隐隐地是她最敞开心扉展现自己的人。
和镜心待在一起,她慢慢显得很自由,也是笑容最多的时候。
这期间,镜心和她说着自己这些年的流浪,她也总喜欢问这些,总是很认真的聆听。
当镜心和她说自己在云城被一个老叫花子偷了一个苹果时。
少女感觉很好笑,不禁笑出了声。
随后又气愤的道:“那他可真没道德,真是可恶的坏人,。”
对此镜心也跟着笑笑。
春天的山间,小草开始展露新芽,偶尔能看见一些已经开始绽放的花朵,一切都显得那么生机勃勃。
只是,镜心的情况却与这满山的景物相反。
看着这充满希望的世界,他才蓦然回想到什么,有什么东西突然沉入了内心最深处。
夏季,又是一天黄昏,镜心和少女去打水。
他提着一只水桶跟在少女身后,二人行走在田野间的小路上。
田地里,是蛐蛐不停的叫声。
走过弯弯绕绕的小路,来到溪水旁,少女把脚放在清凉的水里,镜心躺在一旁的草地上。
来这里提水时,他都会待上一待。
之后少女便每次都和他一起来,依旧会在这里待上了好一会。
一刻钟后,镜心开始装水。
少女也从溪水里收回双脚,她询问道:
“镜心,装好了没?”
镜心回答:“好了,可以走了。”
各抓着木桶一边,两人合力提一桶水。
走在田间蜿蜒起伏不平的道路上,水桶里的也跟着颠簸起伏,不时还会洒落木桶之外,二人的鞋子裤脚都被浸湿。
镜心倒没什么,不过看见少女湿着鞋,依旧默不作声走在前面,他心里越发愧疚。
心中懊悔,自己怎么一不注意把水装多了。
无奈,只能尽量走稳一些,不让水太过颠簸。
回到家时,天也刚好开始暗下。
二人开始分工,少女跑去做饭,镜心则负责洗菜。
刮好洋芋切时,少女在一旁看着,突然笑道:
“喂镜心,你这上面没洗干净,手印都还在呢。”
镜心闻言,平静说:“没事。”
少女:“你也太不讲究了……”
镜心:“反正你待会也要吃。”
“为什么?”少女闻言疑惑不解。
镜心则突然笑道:“因为我只做了这一个菜。”
…………
少女一时无语,随后冲镜扮起鬼脸:“那我待会不夹菜,就只吃饭。”
镜心只是笑笑。
然而吃饭时,少女并没有像她之前所说那般,她依旧吃得津津有味。
她并不知道,在切完洋芋后,镜心又将之清洗了许多遍。
半夜,门前的石阶上,镜心还是一如既往喜欢在饭后待在这里,看着夜空,看着星星。
身后,传来轻微脚步声,无需回头,他就知道是谁:
“怎么,还不休息?”
身后的清脆女生回答:“睡不着。”
接着她来到镜心一旁坐下:“都怪你。”
“怎么了?”镜心不解。
少女手捂着腹部:“肚子疼,一定是吃了你做的东西才这样的。”
镜心担忧看向她:“那要不要紧,不是很严重的话,你先忍忍,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少女面露痛苦之色:“都怪你,都怪你。”
镜心见此,内心开始焦急起来,快速思考对策,可是他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哪里懂什么治病,以前有什么头疼脑热都是自己熬过来的,一没有找药吃二也没去看大夫。
现在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他有些慌乱之余,少女突然嬉笑出声。
“骗你的。”
镜心看着她笑的样子,开口问她:
“那要是肚子真的疼的话,你是怎么办的?”
“我一般不和爷爷说,也不让他看见。”少女轻轻抬头,平静说。
“那很难受吧。”镜心听了,心里有些发酸。
“一点点吧,忍一忍就过去了。就像时间一样,总在往前走,总会流逝,终有将一切带走的时候。”
镜心不知道说什么,他看着少女,尽管在这夜里,还是能看出那显得很年轻稚嫩的侧脸,明明是比自己还稍小的年纪,可为何这么的让人无法形容……
“怎么了。”
见镜心突然盯着自己,没有移开目光,少女扭头面向他。
“没什么。”
夜晚的天上,仍旧万里无云,晴空一片,不过月亮没有出现,许是睡懒觉了,还要过些时间才起床,真是个懒羊羊的家伙。
只有星星,一直悬挂在黑幕上,微弱的星光扑闪扑闪,像那黑夜里的烛火,却不会被风所吹灭。
之后的日子里镜心,学会了一些药的辨认和采摘。
每次上山,他都会尽量的多跑跑,多逛逛,找寻药材。
其中有一种,是比较常见的,在距离最近的城里有店铺收购。
于是镜心每攒够一些药草,就会肚子去一趟城里。
一个月后的一天,镜心第七次进城。
看着宽阔的街道,热闹的饭店酒楼,他不仅回想起,第一次和老人前来的场景。
那时少女想跟着一起,不过被老人已路程遥远,山道坎坷给否决了。
后面少女也想和镜心一起,可他也没有同意,自己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又怎么能带着她呢!
齐安的西南街道上,有一家常有人来看病的医馆,医馆不怎么宏伟壮观大气,却也有好几间屋子,街坊邻居哪家有个大病小病,都会来这里查看。
不过也仅限那些不怎么富裕的人家,齐安的名门望族,地主老爷,权贵大人是不会来这里看病的。
医馆的主人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名叫徐白山,大家都称呼他徐大夫,又或是徐老先生。他时常会外出走动,店铺大多时候则交给他两个徒弟打理,除此之外里面还有几名打下手的年轻人,大约十七八岁,应该算是徒弟的徒弟吧。
每次镜心来到这里,都是那些年轻人和自己接触。
一如既往,在镜心刚进门就有一名男子看见了他,笑道:
“小兄弟又来了?”
镜心也含笑回应。
经过这几次的接触,青年明显已经将他记住了。
“这次又带了什么来,还是上次那种药材吗?”
“差不多,另外多了几颗须琴草。”镜心回应。
“须琴草?这种药价值可有些不错,比你先前带的那些东西的价值高上好几倍,不过话又说回来,贵倒是贵,不过这种药也比较难寻,诶,你是怎么找到的?。”
“没什么,就是山上偶然碰见的,开始我也差点没认出来,采摘时也花了许多力气。”
“那是当然,这个草一般可都生长在石壁上,运气好的话,石壁并不高,还算好采摘,运气不好那就在悬崖上,有时即使知道它长在哪里,光看着也没办法拿到手。”
镜心询问:“那这个能换多少钱?”
“呵呵呵,不急,先到那边坐下说吧,另外还有一件好事要告诉你。”
青年突然别有韵味说出这么一番话语。
这让镜心疑惑,不过也没询问,因为马上就知道了。
果不其然,当镜心和青年在一旁椅子上坐下后,青年就和他说:
“你不是要看病吗,现在不要花钱。”
“啊?”
镜心一愣,因为对方是在开玩笑。
青年则告诉他:“真的,徐大夫最近正在收集几种药草,据说是为了给他老伴照料身体,你那什么草好像就在里面,虽然说不是什么名贵药材,也才只有几根,不过徐大夫现在迫切需要这种药,你到时候直接给他,他一定会给你看看的。”
“徐大夫现在在医馆内吗?”
闻言,镜心好奇询问,以前几次到来,他可是一次也没有遇见。
“是啊,现在就在后院里,要不要我去叫他。”
“嗯,你还是带着我吧,我和你一起去见他。”
镜心沉吟一下,如此说道。
“那好,这样也显得有礼貌,相信看在这些药草上,你提一些要求,他应该不会拒绝的。”
话落,青年便带领镜心往后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