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什么冲喜?!
沈怀真一醒就听到这个噩耗,刚从地府爬回来的她,恨不得立马再晕死过去。
冲喜这事,她可太熟了!
上一世她躺在柴房奄奄一息,沈绒绒摊牌她的身世,嘲笑够她的愚蠢后,转手就让专门做阴婚的媒婆把她从赵家拖出去。
沈怀真被裹在破席子里,衣衫单薄,鞋都没有一双。
她意识模糊,但还是听到了沈绒绒和赵岭丞的对话。
赵岭丞似乎有些不忍心:“绒绒,她虽然没和我拜堂成亲,但好歹陪我这么多年…就让她好好下葬吧。”
“配阴婚有损阴德。”
沈绒绒娇媚中带着不满:“好啊,原来你还惦记着要和她拜堂成亲?!看来是我挡了你和她的路了?呵,你还怪痴情的!”
赵岭丞被嗔得不再说话,沈绒绒声音阴沉下来:“这是冲喜,是积德行善的好事,才不是你说的阴婚!”
“再说了,我这可是为她好!给她积点德,让她下辈子投个好胎,别整天惦记着爬床睡男人!”
赵岭丞似乎叹了口气:“绒绒,这都多久的事了,你怎么还在生气?既然人已经断气了,那就随你吧。”
“跟我回家好不好,我从北边给你买了件雪狐皮大氅,你穿一定很好看。”
沈怀真怎么也没想到,这一男一女能如此恶毒!
她都快死了,居然也死不安生,沈绒绒还要如此羞辱她的尸/体!
断气前,沈怀真气得无声大骂:狗男人!又不是你被配阴婚,你当然慷慨了!
沈绒绒!我要是能重活一世,我一定要把你挫骨扬灰,让你也受我受过的苦!
…
现在,重活一世的沈怀真,再次听到冲喜这俩个字,依旧是两眼一黑。
无他,上辈子的记忆实在太过痛苦,沈怀真才不想死,更不想连尸/体都被人利用!
沈怀真病了太久,嗓子干哑,浑身无力,连翻身都做不到。
床铺柔软,她想砸东西吸引她娘的注意力,费力在床上摸了摸,什么也没有。
她睁着眼睛,直直盯着床顶,心中满是绝望和气愤:娘,不要听!不要信!
不要再让我经历一次“冲喜”的折磨!
正屋的谢清慈抬起憔悴的脸,眼里带着恨浓浓意:“什么冲喜!我不同意!”
沈怀真松了口气。
忽然一股饥饿感汹涌的袭来,沈怀真觉得自己的胃变成了无底洞,她饿得抓心挠肝,饿得她直流眼泪。
丝云把手帕递给夫人,语气沉重:“可老爷那边,已经答应蔺家了。”
“老爷放话,说今天就是抢,也要把小姐抢去。还说小姐快死了,还能给相府的大公子冲喜,是咱们小姐的福气。”
谢清慈快被沈善安气吐血了:“福气?!这福气给他的沈绒绒留着吧!”
“他想巴结蔺家,就要让我女儿给他做垫脚石?!简直做梦!”
“别说怀真现在还没咽气,就算人真没了,怀真也要风风光光下葬!绝不可能让沈善安糟蹋我女儿的尸骨!”
“谢家的人呢?还没请来吗?”
真儿还没死,她这个当娘的在呕心沥血救女儿,沈善安这个爹却坐不住了。
不知他从哪儿打听到的,蔺丞相家中有位大公子常年缠绵病榻,今年眼看要熬不过去,正在找合适的人家配个婚,冲冲喜。
蔺家能看上的人家,也都是有头有脸的官宦世家。
蔺家求娶了几家,没人同意,还把蔺家冲喜的聘礼给砸了,这事闹得满城皆知。
寻常官宦人家,但凡要点脸面,此时谁也不会上赶着趟这个浑水。
把亲生女儿给病痨鬼冲喜?只是为了巴结上司?简直奇耻大辱!
也就只有沈善安这么狠毒,不要脸面…
沈家若是要是铁了心要抢人,谢清慈身边的护卫太少,只怕拦不住,她只能找谢家调府兵一用。
丝云叹了口气:“已经派人去谢家请了,人正赶过来。”
“夫人,我刚刚在后院听到一个消息…不知道当不当说。”
谢清慈冷冷横了她一眼:“费什么话!说!”
丝云犹豫一下,才俯下身贴在夫人耳边悄悄道:“冲喜这个事,据说是老夫人撺掇的。”
谢清慈眼中尽是鄙夷和厌恶,冷哼:“她为了儿子的仕途,倒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沈家从根子上就烂透了!
谢清慈揉了揉发痛的额角:“实在恶心!沈家的事我不想再听,怀真要是没了,沈家全都给我陪葬!”
“怀真的药呢?怎么还没好?”
“厨房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自从上次怀真告诉她,厨房贪污成风,她就下手狠狠查了一遍。
几个管事和采购,嘴咬得死紧,硬说是他们自己贪的,绝对没有人指使。
谢清慈心知肚明,他们只不过是些小虾米,他们死保的才是打蛀虫。
也就是老夫人的亲侄女,沈老爷的宠妾——魏姨娘。
厨房大换血后,人手不足,谢谢清慈添置了些新人进去,但很快厨房又开始怠慢起来。
正值怀真生病,谢夫人心神俱损,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管过家里的事了。
没想到厨房居然敢怠慢到沈怀真头上来!
谢夫人心烦得正好没处发火,厨房正好被她拿来泄愤:“把怠慢的人都关起来!”
于是。新进厨房的一批人,全被拉走关起来,听候发落。
谢夫人现在没空调教自己的人手,只能立刻又派人去谢家要人。
要了一帮管厨房的和能贴身侍候的嬷嬷,怀真身边只有一个青芦,年纪太小护不住她。
谢夫人狠狠发作一通,厨房顿时少了十几个人,繁重的活计压得他们更是叫苦不堪。
某厨娘恨恨的熬药,以前熬药这种事,都是小丫鬟干的,但现在小丫鬟都被关起来了,她只能自己做。
“吃吃吃,小贱货怎么还没把你吃死!!自从你来厨房就没好事!”
“偷偷告状,活该被人下毒害死你!”
等到药终于送来,谢清慈端着碗走进卧房。
沈怀真听见外面吵吵闹闹,她娘在惩罚不听使唤的下人,弄得哭喊不断。
她试着发声,但是喝了太久的药,她的嗓子好像出了点问题,不管她怎么说话大喊,都是气音。
沈怀真饿得实在躺不住了,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再不吃点东西,虽然没病死,但可能就要被饿死了。
折腾好久,她终于撑着身子半爬起来,伸手去够桌子上观赏的果盘——
也就是此时,谢夫人进来了。
沈怀真默默的把细瘦的手臂,对着她娘晃了晃,她对着她娘笑了一下,无声的张嘴:娘,我饿…
谢夫人手里的药碗坠地,黑黢黢的药汤撒了一地,也弄脏了裙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