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南昭话音落下的刹那,叶南轩动了!
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他脚下步伐如同踏着无形的星轨,身形飘忽一闪,瞬间便欺近叶南昭身前数尺!那步伐灵动诡谲,带着栖凰神木院特有的飘逸韵律。精钢长剑在他手中嗡鸣出鞘,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冰冷银蛇!剑尖轻颤,瞬息间幻化出三点凝练如实质的寒星,分取咽喉、心口、小腹三处要害!剑势看似轻灵曼妙,实则暗藏杀机,角度刁钻狠辣,封死了所有闪避空间!
“来得好!”叶南昭眼中精芒爆射,非但不退,反而迎着剑光踏前半步!手中那截粗陋的白蜡断杆,在他掌中仿佛活转过来,有了灵性!手腕一沉一挑,断杆前端如同毒蝎摆尾,精准无比地点向三点寒星中最先抵达咽喉的那一道!
“叮——!”
一声清脆得刺耳的金铁交鸣悍然炸响!明明是木杆点中钢剑,却爆发出如同百炼精钢碰撞的锐利颤音!一股沛然莫御、如同山洪倾泻般的巨力顺着剑身狂涌而至!叶南轩只觉虎口剧震,整条右臂瞬间酸麻,原本刁钻狠辣的剑势被硬生生遏止,停滞在半空!
这赤牙铁骑操演所用的白蜡木杆,看似寻常,实则取材自枫霜林海深处、质地坚逾精铁的百年寒乌木!其坚韧沉重,远非普通木材可比。
叶南昭得势岂肯饶人!他借那一点之力,腰身如大龙旋扭,断杆借势画出一道刚猛无俦的圆弧,如同从九幽探出的毒龙之首,带着撕裂空气的凄厉“呜呜”尖啸,裹挟着战场上淬炼出的千钧煞气,直捣叶南轩洞开的中门!这一枪,摒弃所有花巧,只有最纯粹的速度、力量与一往无前的毁灭意志!
叶南轩瞳孔骤缩,身形如同狂风中的残叶般向后急飘!同时长剑疾旋,在身前舞出一片水泼不进、绵密如织的银色光幕,试图以柔克刚,卸去这排山倒海般的恐怖力道!
“铛!铛!铛!铛——!”
断杆与剑幕疯狂交击!每一次碰撞都如同巨锤擂击铁砧,沉闷而震撼的爆鸣声在校场上空反复炸裂,震得人耳膜生疼!火星如同暴雨般四散飞溅!叶南轩只觉每一次格挡,都像是被狂奔的犀牛正面撞击,手臂酸麻欲裂,气血在胸中翻江倒海!那截看似笨拙的寒乌木断杆,在叶南昭手中爆发的力量,竟比他面对过的任何百炼精钢长枪都要沉重霸道!引以为傲的剑法,竟在这纯粹的力量洪流面前,被冲击得摇摇欲坠,步步后退!
就在叶南轩被压制得几乎喘不过气之际,一道乌沉沉的刀光,如同蛰伏于深渊的毒蛟,悄无声息地自叶南昭侧后方的死角切入!
是叶南烛!
他没有选择正面硬撼大哥的锋芒,而是捕捉到了叶南昭全力追击叶南轩、旧力已泄新力未生的那一线微妙空隙!影曜长刀带着刺骨透髓的寒意出鞘,刀锋切开空气,竟诡异地没有发出丝毫破风之声,如同死亡的阴影,直削叶南昭持杆的右手手腕!这一刀,时机把握妙至毫巅,角度阴狠毒辣,速度更是快如鬼魅,透着一股远超其年龄的冷酷与精准!
叶南昭眼角余光扫到那抹致命的乌光,心头警兆狂鸣!好刁钻狠辣的一刀!此刻他枪势正盛,回防已是不及!电光石火间,他左脚如同铁桩般猛踏地面,腰身如同被拉满的强弓,爆发出惊人的韧性强行扭转!持杆的右手手腕以一个近乎不可能的角度诡异地一翻一磕,竟用断杆最坚韧的中段,硬生生撞向影曜那乌沉锋锐的刀脊!
“铿————!!!”
一声远比之前更加刺耳、更加爆裂的金铁嘶鸣轰然炸响!乌沉如墨的刀锋与深褐色的寒乌木剧烈摩擦、挤压,爆射出一长串刺目欲盲的炽白火星!一股阴柔诡异、却又蕴含着恐怖穿透力的震荡劲道,如同跗骨之蛆,顺着断杆狠狠钻入叶南昭的手臂经脉!追击叶南轩的枪势被彻底打断!
不同于叶南轩长剑的轻盈灵动,影曜势沉如岳,刀身修长妖艳,却重逾百钧!即便叶南烛天生气力远超同龄人,筋骨尚未长成,此刻也只能勉强发挥其“势大力沉、一往无前”的劈砍之威,灵动变化远逊于叶南轩。
好强的力量!叶南昭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南烛这小子,何时拥有了如此凝练雄浑的劲道?这绝非影曜本身材质带来的沉重感,而是刀身之中灌注了沛然勃发、如岩浆般滚烫的内劲!更让他心惊的是,这股力量中蕴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远古蛮荒的灼热与厚重感!
“吼——!”
就在叶南昭心神被叶南烛这诡异一刀撼动的刹那,一声充满野性与威胁的低沉兽吼骤然响起!一道火红的残影,如同撕裂空间的赤色闪电,带着令人心悸的破空锐响,直射叶南昭毫无防备的小腿后侧!是团子!它伏击的时机精准得令人头皮发麻!小兽张开嘴,露出两排闪烁着森森寒光的细密尖牙,目标赫然是人体最脆弱、足以致残的脚踝筋腱!
“小家伙也来添乱!”叶南昭虽惊不乱,右脚如同生根般钉死地面,左腿却如同蓄满力量的钢鞭,毫无征兆地向后闪电般弹踢而出!这一脚并非要击中那快如鬼魅的小兽,而是卷起一股刚猛凌厉的腿罡,试图将其逼退!
然而,团子的反应快得超乎了常理!它那小小的身躯在空中展现出不可思议的柔韧与协调性,腰肢一扭,竟如同没有骨头般,险之又险地贴着凌厉的腿风边缘滑过!四只覆盖着细密鳞甲的脚爪在叶南昭踢出的残影上轻轻一点,借力再次腾空而起!一双熔金色的竖瞳死死锁定叶南昭持杆的右手手腕,小小的爪子闪烁着金属般的冰冷寒光,带着撕裂皮革的尖啸,狠狠挠下!其速度之疾、角度之刁、灵巧之绝,绝非世间任何猫科走兽所能企及!
“好个难缠的小东西!”叶南昭被这来自上下四方、人兽默契的合击弄得一时也有些左支右绌。他断杆横扫,荡开叶南轩再次如跗骨之蛆般袭来的剑光,同时手腕急抖,杆头如同毒蛇吐信,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点向空中扑来的那团火红!
团子身在半空,竟再次展现出超越想象的柔韧!腰身如同水蛇般不可思议地一拧一折,险之又险地让过了致命的杆头,一只闪烁着寒光的爪子“嗤啦”一声,狠狠挠在叶南昭右臂护腕的坚韧皮甲之上!三道清晰深刻的白色爪痕瞬间浮现,虽未彻底破开甲胄,但那爪尖传递过来的锋锐穿透力与沉重的冲击感,让叶南昭手臂肌肤都感到一阵炽热的刺痛!
而就在叶南昭被团子这灵巧一击分去心神的瞬间,叶南烛眼中骤然爆射出惊人的精光!仿佛在激烈的搏杀中触摸到了体内那股蛰伏力量的脉动,一股灼热得仿佛岩浆般的气流猛地自丹田深处炸开,瞬间奔涌流遍四肢百骸!肌肉、骨骼、经脉之中,无穷无尽的力量感在咆哮、在沸腾!他福至心灵,不再有任何犹豫,双手死死攥紧影曜那沉重冰冷的刀柄,不再追求任何技巧与速度,而是将全身那股陌生、狂暴、仿佛要破体而出的洪荒之力,毫无保地尽数灌注于乌沉刀身!
“哈啊——!”一声低沉压抑、仿佛来自胸腔深处的战吼自叶南烛喉间迸发。
几乎同时!匍匐在叶南烛脚边的团子,熔金色的竖瞳骤然亮起,如同两轮缩小的烈日!一股灼热的光亮自它小小的腹部升腾而起,迅速涌上喉咙!它猛地张开嘴——
“嗡——锵——!”
影曜刀身剧烈震颤!暗沉如夜的紫砂刀体之上,那些原本黯淡内敛的玄奥暗纹,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瞬间点燃!一道道细密的、近乎虚幻的熔金色流光在纹路中疯狂流淌、汇聚!刀锋所指之处,空气被极致的高温灼烧得扭曲模糊,发出“滋滋”的哀鸣!
叶南烛一步踏前!脚下由坚硬青岗岩铺就的校场地砖,如同脆弱的蛋壳般应声碎裂!蛛网般的裂纹以他脚掌为中心,疯狂向四周蔓延!他摒弃了所有花哨的刀招,将全身心、全力量凝聚于刀锋一点,朝着被团子牵制的叶南昭,以最原始、最蛮横、最暴戾的姿态,一刀劈下!
而同一刹那团子喉咙中酝酿的赤耀火焰也喷薄而出!那并非寻常的火焰,而是凝练如液态黄金般的炽烈金焰!带着焚化万物的恐怖高温,如同咆哮的火凤,朝着叶南昭席卷而去!
双重绝杀!熔金刀光撕裂空间,赤耀金焰焚尽八荒!两股同样霸道、同样灼热、同样充满毁灭气息的力量,一左一右,将叶南昭彻底笼罩!
叶南昭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前所未有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压下!但他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爆发出更炽烈的战意!他周身原本沉稳的气息陡然变得狂暴躁动,那截寒乌木断杆之上,竟“腾”地燃起一层赤红如血的烈焰!
“喝!”叶南昭一声断喝,如同惊雷炸响!他身形如陀螺般急旋,燃烧着赤焰的断杆划出一道完美的火环!
左扫!赤焰木杆带着千钧之力,精准无比地扫中那咆哮而来的液态金焰!没有惊天爆炸,只有刺耳的“嗤啦”消融声!赤焰与金焰如同两条怒龙般疯狂撕咬、吞噬、抵消!最终同归于尽,化作漫天飞散的火星与灼热的气浪!
右架!几乎在左扫的同时,燃烧的断杆挟着剩余的全部力量与滔天赤焰,悍然迎向那当头劈落的熔金刀罡!
“嘭————————!!!!!!!!!”
一声足以震裂耳膜、撼动大地的恐怖巨响猛然爆发!熔金刀罡与赤焰断杆如同两颗来自不同世界的毁灭星辰,带着各自无匹的意志,狠狠对撞在一起!炽热的冲击气浪,卷席着漫天烟尘,灼热的火星和碎石。
那火红的小兽在气浪袭来的瞬间,发出一声尖锐的“咪呜”,敏捷无比地化作一道红影,一个翻滚便精准地躲到了叶南烛身后,熔金色的竖瞳死死锁定烟尘中心,喉咙里发出低沉而充满警告的嘶吼。
烟尘,在死寂中缓缓沉降,如同垂落的灰色幕布。
场中景象逐渐清晰。
叶南昭保持着挥杆收势的姿态,如同一尊历经战火洗礼的雕塑。他身上的锗红铠甲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灰白粉尘,肩甲处甚至被狂暴的气劲撕裂了一道细微的口子。他呼吸略显急促,胸膛微微起伏,但腰背依旧挺直如松,眼神锐利如初。
叶南烛单膝跪地,双手死死拄着深深插入地面的影曜长刀。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拉动破旧的风箱,牵动着肺腑,发出痛苦的嗬嗬声。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冷汗,沿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滚烫的刀身上,瞬间蒸腾起细小的白雾。身体因为巨大的脱力而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影曜刀身上那流淌的熔金光芒已然彻底熄灭,恢复了乌沉暗哑的本色,仿佛耗尽了所有灵性,刀身甚至微微发烫。
叶南轩站在稍远处,长剑深深插入地面支撑着身体,虽然同样气息紊乱,胸膛剧烈起伏,但比起叶南烛还是平静了许多
死一般的寂静,沉重地笼罩了整个校场。
只剩下叶南烛粗重压抑、仿佛濒临极限的喘息声,以及微风卷动细碎烟尘和灰烬的沙沙声响,如同死神在耳畔的低语。
叶南昭缓缓吐出一口带着硝烟与尘埃味道的浊气。他目光极其复杂地看向那拄刀喘息、仿佛刚从鬼门关挣扎回来的少年。叶南烛脸上交织着极度的茫然、深入骨髓的脱力,以及一丝劫后余生般的、难以言喻的亢奋。他又缓缓移向叶南烛脚边那只依旧保持高度警惕、熔金竖瞳如同燃烧的黄金般死死锁定自己的火红小兽。
刚才那毁天灭地的双重绝杀,那霸道绝伦、灼热焚天的熔金刀光,那与刀光同源、仿佛能焚化万物的赤耀金焰,还有这小兽身上此刻毫不掩饰地散发出的、古老、威严、如同沉睡火山般的洪荒气息…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沙哑:
“小子,实力不赖嘛。”
烟尘彻底落定,午后的阳光重新洒落,带着一丝迟来的暖意。它照亮了叶南烛苍白汗湿、如同溺水者般喘息却难掩眼底亢奋的脸庞,照亮了叶南昭铠甲上沾染的尘沙与肩甲细微的裂痕,更照亮了他那双看似平静、实则翻涌着惊涛骇浪、充满了审视、震撼与深沉担忧的锐利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