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吝啬地挤过牢房高窗的铁栅,在污浊的地面投下几道惨淡的光痕,非但没有带来暖意,反而更衬出这死囚之地的阴冷与绝望。镣铐的冰冷和伤口的钝痛早已融入骨髓,沈清澜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下,一夜未眠。
右眼深处,那枚嵌入的青铜碎片仿佛一颗沉眠的活物心脏,在颅骨内隐隐搏动,散发着微弱却无法忽视的灼热。昨夜墙角血字带来的冲击和那碗底一闪而逝的血指印幻影,如同烙印灼烧着她的神经。她反复咀嚼着那些碎片:醉春楼,账册,西厢,假……以及老狱卒那句“张主簿昨夜又去醉春楼”的抱怨。
这不是零散的线索,这是一张精心编织的罗网,而她和父亲,只是被选中的祭品。张主簿是操刀者,但他背后那只无形的手,才是真正的主谋。那“京城贵人”的阴影,如同这牢狱的霉味,无处不在,压得人喘不过气。
翻案!唯有翻案,撕开这层黑幕,才有活路!
“沈清澜!起来!过堂了!”粗鲁的吼声伴随着铁链哗啦的巨响在牢门外炸开。两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衙役猛地拉开牢门,不由分说地冲进来,粗暴地将沉重的枷锁套在她纤细的脖颈上,手腕和脚踝的镣铐被重新紧了一遍。冰冷的铁器摩擦着尚未愈合的鞭伤,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拖走!别磨蹭!”衙役不耐烦地推搡着她,沉重的木枷压得她几乎窒息,只能踉跄着被拖出牢房,跌入外面更浓重的阴影里。
通往公堂的甬道幽深漫长,两侧石壁上挂着的刑具在昏暗火把光下泛着乌沉沉的冷光,铁锈味、血腥味和绝望的气息混杂在一起。甬道尽头,两扇沉重的、绘着狰狞狴犷兽头的黑漆大门豁然洞开,刺目的光线混杂着一种肃杀压抑的威势扑面而来!
“威——武——”
低沉、拖长的堂威声浪如同实质的潮水,轰然撞入耳膜。沈清澜被粗暴地拖拽着,穿过两旁手持水火棍、面无表情的衙役组成的森然通道,扑通一声,被狠狠掼在冰冷坚硬、带着陈年污渍的青石地面上。沉重的枷锁磕在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震得她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
她艰难地抬起头。
公堂高阔,却压抑得令人窒息。正前方高悬“明镜高悬”的匾额,在堂上几盏巨大牛油灯烛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刺眼而讽刺。端坐于明堂高案之后的主审官,正是青州府县令周怀仁。他年约五旬,面皮白净,留着三绺长须,此刻却眉头紧锁,眼神飘忽,带着明显的不耐烦与一丝难以察觉的惶恐,手指无意识地在案卷上敲打着,仿佛急于结束这场审判。
县令右下首,设着一张稍矮的案几。一个穿着青色绸缎团领衫、头戴四方平定巾的中年男子正襟危坐,正是此案的主要经办人——户房张主簿。他颧骨略高,眼窝深陷,此刻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针,牢牢钉在匍匐在地的沈清澜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一丝猫戏老鼠般的残忍快意。
“啪!”惊堂木重重拍下,刺耳的声响在肃穆的公堂里回荡,压下了那低沉持续的堂威。
“堂下所跪何人?”周县令的声音干涩平板,毫无起伏。
“罪…罪女沈清澜…”沈清澜伏低身体,声音嘶哑微弱,带着囚徒应有的惶恐与卑微。她必须示弱,必须麻痹对手。
“沈清澜!”周县令提高了声音,带着一股急于定罪的焦躁,“你父沈文渊监守自盗,亏空库银三百两!人证物证确凿,你身为同谋,也已签字画押!铁案如山!本官念你年幼无知,且已受刑,本欲从轻发落,然律法森严,不容轻纵!今日升堂,只为复核案情,走完程序!你,可还有话说?”他语速极快,几乎不给沈清澜喘息的机会,只想尽快将“复核”二字坐实。
“大人!”张主簿立刻站起身,脸上堆起恭敬却掩不住得意的笑容,双手捧起一叠文书,声音洪亮地盖过了周县令,“此案确已铁证如山!此乃沈文渊亲笔所签收库银文书,此乃其女沈清澜亲笔画押供词!白纸黑字,不容抵赖!更有伪造账册一本,其笔迹经本衙书吏比对,确系沈文渊所书无疑!人犯已供认不讳,大人明鉴万里,此等蠹虫,当速速明正典刑,以儆效尤!”他说得斩钉截铁,将几份文书呈上公案,尤其是那本边缘磨损的账册和一张墨迹乌黑、按着模糊指印的供状,被他特意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衙役将供状和账册拿到沈清澜面前,让她“确认”。那份“亲笔画押”的供状上,墨迹浓黑,下面那个歪歪扭扭、带着颤抖的指印,刺得沈清澜眼睛生疼。这就是屈打成招的“铁证”!
堂下两侧,站着几个低眉顺眼、穿着吏员服饰的人,显然是“书吏”和“库管”,眼神躲闪,大气不敢出。堂外大门敞开一道缝隙,隐约可见外面挤着一些看热闹的百姓,窃窃私语声如同嗡嗡的蚊蝇。
时机到了!
沈清澜猛地抬起头!方才的惶恐卑微如同潮水般褪去,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爆射出属于现代顶尖刑辩律师的、冰冷而锐利的光芒!那光芒,带着洞穿一切虚伪的穿透力,瞬间刺破了公堂上刻意营造的肃杀氛围!
“大人!”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却陡然拔高,清晰、稳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响彻公堂,“此案,确系‘铁案如山’?”
周县令被她突如其来的转变和那逼人的目光看得心头一突,敲打桌案的手指僵住了。张主簿脸上的冷笑也瞬间凝固,眉头狠狠拧起。
“大胆刁妇!公堂之上,岂容你咆哮放肆!”张主簿厉声呵斥,试图用气势压制。
沈清澜根本不理他,目光如炬,直射周县令:“敢问大人!依《大胤刑律疏议·断狱篇》,凡重案人犯画押供词,为防屈枉,需当堂由主审官亲自复核,询问人犯是否出于本心,有无刑讯威逼!此乃定规!方才大人可曾复核?可曾问过罪女,这画押,是否自愿?有无屈打?!”
“这……”周县令被她问得一窒,脸色顿时有些难看。程序上,他确实图省事,直接略过了这一步。他下意识地看向张主簿。
张主簿心中警铃大作,立刻抢道:“大人!此女在狱中早已认罪伏法,供词清晰!何须多此一举!分明是临刑狡辩,拖延时间!来人……”
“张主簿!”沈清澜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变得无比锋利,如同出鞘的利剑,直指核心,“你如此急迫,阻拦复核程序,是心虚不成?!”
“你!”张主簿被她噎得脸色涨红,一时语塞。
沈清澜不再看他,转向那本作为“铁证”的账册。昨夜右眼所见那碗底血指印的诡异画面再次闪过脑海,一股灼热感瞬间从右眼深处升腾而起!她死死盯住衙役手中捧着的账册。
嗡——
一声只有她能听见的、极其细微的嗡鸣在颅骨内震荡。右眼的视野瞬间变得无比清晰、锐利!账册封皮上陈旧的墨迹、纸张的纤维纹路、甚至细微的灰尘颗粒都纤毫毕现!她的目光穿透表层,如同无形的探针,瞬间捕捉到异常!
“大人!”沈清澜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冷静,“请将此账册,交由罪女一观!若此册确系伪造,一眼可辨!”
“荒谬!”张主簿气急败坏,“账册笔迹经书吏比对无误,岂容你一死囚污蔑!”
“比对无误?”沈清澜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笑容在她苍白染血的脸上,显得格外慑人,“大人,请翻至账册最后一页,库银亏空总计三百两那一条!”
衙役犹豫地看向周县令。周县令此刻也被沈清澜的气势和那诡异笃定的眼神所慑,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账册被翻到最后一页,递到沈清澜枷锁空隙前。
右眼的灼热感更甚!那三百两银子的数字“叁佰”,清晰地映入她的视野。在右眼那奇异的洞察力下,这两个字的墨迹,呈现出一种极其细微、却泾渭分明的差异!“叁”字的墨色略深,边缘微微晕染,墨汁渗入纸张纤维更深,带着一种自然书写的流畅感。而“佰”字,墨色却略显轻浮,边缘过于“干净”,转折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模仿者特有的迟滞和生硬!最关键的是,“佰”字右下角一点极细微的墨迹,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堆叠”感,仿佛写坏后刻意点重掩盖!
这不是同一时间、同一心境、同一支笔写出来的!
“大人请看!”沈清澜的声音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在公堂的寂静上,“‘叁佰’二字,墨色深浅不一,晕染程度迥异!‘佰’字转折生硬,右下角一点墨迹堆叠,分明是模仿者心虚手抖,笔锋失控所致!此乃伪造之铁证!绝非我父笔迹!”
轰!
公堂内外,瞬间炸开了锅!
堂外的百姓哗然声陡然增大:“墨色不一样?”“真的假的?”“这丫头看这么清楚?”“莫非真有冤情?”连两侧站立的书吏和库管,都忍不住偷偷抬眼,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周县令脸色大变,身体前倾,死死盯着那账册,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张主簿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他万万没想到,这死丫头竟有如此毒辣的眼力!那细微的破绽,连他请来的老手都差点没看出来!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他猛地一拍桌子,指着沈清澜,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怒而变得尖利刺耳,甚至破音:“妖女!一派胡言!你…你血口喷人!大人!此女妖言惑众,扰乱公堂!当用大刑!用大刑!”
他彻底慌了!咆哮着,试图用歇斯底里的气势掩盖内心的巨大恐惧,眼神疯狂地躲闪,不敢与沈清澜那仿佛能看透人心的冰冷目光对视。
沈清澜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非但没有被张主簿的咆哮吓住,反而微微挺直了被枷锁压弯的脊背,声音如同冰泉击石,清晰而冰冷地穿透张主簿的嘶吼,直刺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张主簿,你如此气急败坏,失态咆哮,是为何故?你眼神躲闪,不敢直视,言辞反复,漏洞百出!此等行径,与《洗冤录》中所载‘心虚气短,色厉内荏’之态,何其吻合!你,究竟在心虚什么?又在惧怕什么?!”
她猛地抬高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大人!库银亏空,账册造假,此乃重罪!构陷同僚,草菅人命,更是罪加一等!张主簿如此急于置我父女于死地,甚至不惜阻拦复核程序,阻挠辨明物证真伪!其行可诛,其心可诛!此案背后,必有隐情!必有主使!”
“你放屁!”张主簿彻底乱了方寸,被沈清澜精准点中心理,恐惧如同毒蛇噬咬,他口不择言地嘶吼出来,“你…你这妖女!休想攀咬!库房…库房钥匙只有你爹……”
“库房钥匙?”沈清澜精准地抓住了他话语中的破绽,冷笑一声,目光如电般射向堂下那几个战战兢兢的库管,“大人!库银支取,绝非一人钥匙可开!依律,需主事官、库管、账房三方印信、钥匙齐备,方可开启!我父区区不入流小吏,有何权力独掌钥匙?张主簿,你身为户房主簿,掌一府钱粮支度,库房重地,失窃亏空,你,责无旁贷!为何不查?为何急于嫁祸?!”
她的话如同连环重炮,句句直指核心!程序漏洞、物证破绽、心理压制!环环相扣,逻辑严密得滴水不漏!
周县令的脸色已经变得极其难看,冷汗涔涔而下。堂外的议论声如同沸腾的开水。张主簿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指着沈清澜,手指剧烈颤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剩下急促而粗重的喘息,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疯狂。
就在这死寂般的僵持时刻,沈清澜目光扫过堂下那几个面色惨白的库管,右眼的灼热感再次轻微一跳。她的目光最终锁定在一个缩在最后面、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年轻库管身上——正是昨夜老狱卒口中那个“被张主簿吓破了胆”的王小乙!
就是现在!
沈清澜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声音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悲愤和力量,清晰地喊道:“大人!欲知真相,何不问问掌管库房钥匙、负责日常登账的库管王小乙?!张主簿昨日在醉春楼西厢房,究竟给了他什么‘好处’,又拿什么‘身家性命’威胁于他,逼他做下假账,构陷我父?!王小乙!事到如今,你还要替这构陷忠良、贪赃枉法的恶贼遮掩,等着被推出去当替罪羊,全家死绝吗?!”
“醉春楼西厢房”六个字,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王小乙的头顶!
“噗通!”
那年轻的库管王小乙,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他脸色惨白如纸,涕泪横流,整个人抖得如同筛糠。
“大人!大人饶命啊!”王小乙的哭嚎声撕心裂肺,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绝望后的宣泄,“是…是张主簿逼我的!他…他抓了我老娘和幼弟!他说…说库银亏空太大,上面追查下来,他顶不住!必须…必须找人顶罪!他…他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让我在账册上做手脚,把…把亏空挪到沈文书头上!他…他昨夜在醉春楼西厢房,还…还威胁我,要是敢说出去,就…就让我全家死无葬身之地!大人!小人…小人知罪!小人不敢了!求大人开恩啊!”
轰隆!!!
王小乙的哭诉,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下一瓢冷水,整个公堂彻底炸开了!
铁证!这才是真正的铁证!人证!
“你…你这狗奴才!你敢污蔑我!我杀了你!”张主簿目眦欲裂,彻底疯了!他猛地从座位上跳起来,状若疯虎,竟要扑向堂下的王小乙!
“放肆!”周县令此刻脸色铁青,惊怒交加,狠狠一拍惊堂木!“来人!给我拿下张德海!”
左右衙役如狼似虎,一拥而上,死死将癫狂挣扎的张主簿按倒在地!沉重的锁链瞬间加身!
周县令胸口剧烈起伏,看着被按在地上兀自嘶吼咒骂的张主簿,又看看伏地痛哭的王小乙,最后目光复杂地落在枷锁之中、背脊却挺得笔直、眼神依旧冰冷锐利的沈清澜身上。堂外百姓的议论声浪已经变成了愤怒的呼喊:“狗官!”“冤枉好人!”“杀了张主簿!”
众目睽睽之下,铁证如山,他再无任何转圜余地。
周县令长长吸了一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不易察觉的颤抖,缓缓宣判:
“经查…户房主簿张德海,监守自盗,亏空库银,构陷同僚沈文渊,威逼人证,伪造证据,罪证确凿…收押待参!沈清澜…所控诉情由属实…其父沈文渊蒙冤…当…当堂释放!”
“当啷”一声,沈清澜颈上的木枷和手脚的镣铐被衙役打开,卸下。沉重的束缚骤然消失,身体却因虚弱和骤然放松而晃了晃。她扶着冰冷的地面,慢慢站直身体。阳光透过公堂敞开的大门,终于毫无遮挡地洒落在她身上,驱散了牢狱的阴寒。
赢了。
用现代的逻辑和智慧,碾碎了这古代官场的黑暗规则。
然而,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只有冰冷的沉重。父亲死了,家没了。张主簿被收押,但他临被拖下去时,那怨毒到极致的眼神,还有那句被衙役捂住嘴前,含糊嘶吼出的“你…你们…等着…京城贵人不会放过…”的只言片语,如同毒蛇的信子,缠绕在心头。
危机,远未解除。那阴影,只是暂时退却,并未消散。
衙役递给她一个小小的、粗布缝制的包裹,里面是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和少得可怜的铜板——这便是她父亲留下的全部“家当”。
沈清澜默默接过包裹,对着公堂上脸色变幻不定的周县令,以及堂下神色各异的众人,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姿态不卑不亢,眼神却平静得如同深潭,没有劫后余生的激动,只有一种洞悉世情的冰冷和疏离。
她转身,拖着依旧疼痛虚弱的身体,一步步走出这象征着“公正”却刚刚上演了一出巨大冤案的公堂。
堂外刺目的阳光让她微微眯起了眼。围观的百姓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无数道目光落在她身上,有同情,有好奇,有敬畏,也有难以言喻的复杂。她视若无睹,只是挺直了脊背,向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每一步,都踏在未知的危机之上。
就在她即将走出人群的视线时,右眼深处那枚沉寂的青铜碎片,毫无征兆地再次剧烈灼烧起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仿佛感受到了某种巨大的、无形的威胁!
嗡——!
尖锐的蜂鸣几乎要撕裂她的神经!眼前的阳光、街道、人群瞬间扭曲、旋转!一个极其模糊、却又带着令人心悸冰冷杀意的画面碎片,如同鬼魅般强行挤入她的意识!
那是一个光线昏暗的街角屋檐阴影!阴影中,似乎有不止一双眼睛,正如同潜伏的毒蛇,死死地、贪婪地、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锁定着她蹒跚的背影!那目光,绝非张主簿余党那般简单!更加阴冷!更加…古老!
沈清澜脚步猛地一滞,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冷汗浸透了刚刚换上的单薄旧衣。
她捂住剧痛的右眼,指缝间仿佛能感受到那青铜碎片诡异的搏动。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这案子,本就没有真正了结。而盯上她的,恐怕也远不止张主簿背后的“贵人”。
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迈开脚步,将脊背挺得更直,一步一步,走向那看似敞开的城门,走向更深的迷雾与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