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轻轻放下阳阳，打开那个最沉重的纸箱，里面是几件御寒的冬衣。她翻找着，指尖触到一个硬硬的塑料壳——这是去年自己生日的时候黄浩随手丢给她的一个旧手机，像素不高，内存也小。当时只觉得是敷衍，此刻，看着这个旧手机，一个模糊得几乎抓不住的念头，像黑暗中的萤火虫，极其微弱地在心底闪了一下。
她甩甩头，把手机塞回衣服堆里。现在不是想这些虚无缥缈东西的时候。她找出自己最厚实、也最耐磨的一件旧棉服穿上，又蹲下身，给阳阳套上小棉袄，戴上毛线帽。
“阳阳乖，妈妈要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她的声音尽量放得轻柔，带着哄劝，“你乖乖跟隔壁奶奶待一会儿，好不好？隔壁奶奶家有糖吃。”她刚才在楼下看到隔壁门口坐着一位纳鞋底的老太太，面相看着很和善。
阳阳的小嘴立刻瘪了下去，眼睛里又迅速蓄满了泪水，小手死死抓住她的衣角：“妈妈别走！阳阳怕！”
“阳阳不怕，妈妈是去给阳阳买好吃的，买大鸡腿！”林晚强忍着心酸，努力一根一根掰开儿子冰冷的小手指，“就一会儿，妈妈保证很快回来！”她把儿子抱起来，走到隔壁，对着那位有些惊讶的老太太，艰难地扯出一个恳求的笑容：“阿姨，麻烦您…可以帮我照看一会儿孩子，行吗？我…我得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老太太抬起浑浊的眼睛打量了她一下，又看看哭得可怜兮兮的阳阳，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鞋底：“唉，可怜的孩子…放这儿吧，我看着，你放心。”她伸出粗糙的手，示意阳阳过去。
阳阳死死抱住林晚的脖子，哭得更凶了：“妈妈！不要！阳阳乖！阳阳听话！”
林晚心如刀绞，狠下心把儿子塞到老太太身边，转身几乎是逃也似的冲下了楼梯。身后阳阳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她。她冲进雨幕，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浇下来，反而让她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一些。她飞快地跑到巷口，用那个旧手机扫码解锁了一辆共享电动车，顾不上湿透的裤腿和冰冷的坐垫，将电量显示不足的车子骑得歪歪扭扭，朝着最近的商圈冲去。
她需要一份工作。一份立刻能拿到现钱的工作。送外卖，成了她唯一能想到的选择。
......
报名面试体检，接下来的几天，林晚都在忙碌着，而幸亏楼下的老太太愿意照顾阳阳，而阳阳也开始喜欢老太太，也愿意跟她呆在一起。
所以林晚终于找到了自己离婚后的第一份工作！
“叮！您有新的美团外卖订单，请及时处理！”
又是一个下雨天，冰冷的电子提示音在嘈杂的雨声中响起。林晚笨拙地操作着手机，接下了第一单。取餐点在一条小吃街深处。她停好电动车，冲进密集的人流和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中，雨水顺着她的头发流进脖子里，冰冷刺骨。找到那家卖麻辣烫的小店时，门口已经挤满了等着取餐的外卖员和浑身湿透的顾客。
“老板，X单号XXX取餐！”林晚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大声喊道。
“等着！没看都忙着呢！”一个系着油腻围裙的胖男人头也不抬，不耐烦地吼了一句。
林晚只能缩在角落等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离婚当晚阳阳哭喊的脸不断在她眼前闪现，还有那漏雨小屋和空荡荡的银行卡。终于，她的餐好了。她小心地拎起那袋滚烫的麻辣烫，冲出小店，跨上电动车，朝着导航指示的方向疾驰而去。
目的地是一个新建的高档小区。门卫拦住了她这辆破旧的共享电动车和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