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排练，大家明显放松了许多。顾泽穿上国王的披风，居然意外地有了点威严，和温书意的王后对手戏时，一板一眼的样子逗得大家直笑，却也意外地合拍。
《睡美人》排练时，温书意深吸一口气，再次站到“水晶床”前。沉清己走来时，她虽然还是有点紧张，但这次没再走神，跟着台词节奏自然地闭上眼。
当他微微俯身，做了个借位的动作时，她能感觉到他的气息擦过耳畔，脸颊瞬间发烫，却还是稳稳地“醒”了过来，对着他露出公主的微笑。
“完美！”导演组的同学带头鼓掌，全班立刻响起一片喝彩。顾泽吹了声口哨：“我就说咱们班肯定能拿第一！”
文艺汇演当天，后台热闹得像菜市场。各班的服装争奇斗艳——《红楼梦》的旗袍雅致，《西游记》的虎皮裙亮眼，《灰姑娘》的水晶鞋在灯光下闪着光。
轮到温书意他们班上场时，《白雪公主》先拉开帷幕。温书意穿着黑色蕾丝长裙，头戴尖顶王冠，站在“魔镜”前，这次的声音总算带出了几分冷傲：“魔镜魔镜，告诉我谁是最美的女人？”台下传来一阵轻笑，大概是想起了她昨天软糯的语气。
扮演白雪公主的女生文静秀气，穿着蓝色连衣裙，和七个“小矮人”互动时眼神清澈，最后和王子牵手谢幕时，台下掌声雷动。
稍作休整，《睡美人》的音乐响起。温书意换上粉色蓬蓬裙，躺在铺着白色纱幔的“水晶石板”上，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
沉清己穿着银色王子礼服，手持长剑，一步步穿过“荆棘丛”向她走来，身姿挺拔，引得台下女生小声尖叫。
顾泽扮演的侍卫还在旁边加了段戏，假装被荆棘绊倒，逗得台下笑成一片。
沉清己走到“水晶床”前，念完最后的台词，俯身靠近。聚光灯打在两人身上，时间仿佛慢了下来。在观众眼中，他只是在她唇上方停顿了一瞬，角度巧妙得像极了借位，可只有温书意知道——那不是错觉。
一片温热忽然覆上唇瓣，轻得像羽毛落地，却带着滚烫的温度。她浑身一僵，睫毛剧烈地颤了颤，猛地睁开眼时，正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目光。
他眼里没有了剧本里的台词，只有藏不住的温柔和一丝得逞的笑意，像把整个夏夜的星光都揉了进去。
“哗——”台下的掌声和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所有人都在赞叹借位的逼真。
温书意却像被施了定身咒，直到音乐渐歇才恍惚着起身，和他一起鞠躬谢幕。站在他身边时，唇上的触感还清晰得可怕，手心烫得能攥出水来。
温书意悄悄侧头，正好撞上沉清己看过来的目光。她迅速移开视线，耳根却红得快要滴血，可嘴角那抹藏不住的弧度，泄露了所有心事。
原来有些情愫，根本藏不住。哪怕借着剧情的掩护，也要在聚光灯下，用一个无人察觉的吻，悄悄告诉你——我喜欢你，是真的。
所有班级的演出结束后，主持人上台宣布获奖名单。当念到“最佳剧目奖——高二（3）班《睡美人》”时，全班瞬间沸腾，顾泽甚至激动地抱起了旁边的同学。
其他班级也各有收获，《红楼梦》摘得最佳服装奖，《灰姑娘》拿下最佳故事奖，文艺汇演在一片掌声中落下帷幕。
这大概是最难忘的开学仪式了。
整个下午，温书意都像坐立难安的小鹿，不敢抬头看沉清己一眼。
讲台下的阳光明明是暖的，她的脸颊却烫得惊人，连耳根都泛着红。韩晗凑过来碰了碰她的额头：“书意你怎么了？脸这么红，是不是感冒了？”
她慌忙摇头：“没、没有，可能是有点热。”
放学铃一响，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收拾好书包，想趁着人多溜走。可刚走到教室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沉清己的声音：“温书意。”
那声音不高，却像惊雷落在耳边。温书意脚步一顿，心脏狂跳，头也不回地加快脚步，手腕却突然被人抓住。
“跟我来。”他的声音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力道，拉着她往天台走去。
天台上空无一人，晚风卷着初秋的凉意拂过，吹起温书意的碎发。她低着头，盯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能感觉到他就站在面前，呼吸声清晰可闻。
“下午……很抱歉。”沉清己的声音有点涩，“当时没把控好距离。”
温书意还是没说话，脸颊红得快要滴血，连脖子都染上了粉色。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风声在耳边打转。就在她以为他要转身离开时，忽然听见他压低了声音，说了句什么。那声音太轻，被风吹得有些模糊，温书意下意识地抬头：“你说什么？”
话音未落，眼前一暗。沉清己忽然俯身，再次吻住了她。
这次没有剧本掩护，没有聚光灯聚焦，只有天台的晚风作证。他的吻比下午在舞台上更清晰，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又藏着压抑不住的悸动。
温书意的脑子一片空白，只能感觉到他微凉的唇瓣，和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微微退开，额头抵着她的，呼吸有些急促。
天台上的灯亮了，暖黄的光落在两人脸上，他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声音低哑地问：“温书意，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沉清己的目光紧紧锁着温书意，眼底有期待，也有掩饰不住的紧张，手指甚至微微蜷缩着。
在这个年纪里，想要什么就去争取吧，哪怕被拒绝了也代表曾经努力过，不会留下遗憾。
时间仿佛被拉得很长，长到他几乎要以为自己会被拒绝时，才听见她细若蚊蚋的声音：“……愿意。”
两个字，轻得像叹息，却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他心里漾开层层涟漪。沉清己愣住了，随即巨大的喜悦涌上来，他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将温书意轻轻拥进怀里。
她的身体很轻，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味，在他怀里微微发僵，却没有推开。沉清己收紧手臂，将下巴抵在她发顶，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得发胀。原来心意相通的瞬间，是这样让人安心。
“太好了。”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温书意把脸埋在他胸口，能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声，和自己的心跳奇妙地重合在一起，脸颊烫得能烧起来。
回家的路上，她一路都低着头，口罩遮了大半张脸，却还是挡不住眼角的笑意。刚进门就被哥哥叫住：“书意，脸怎么这么红？不舒服？”
“没、没事！”她慌忙摆摆手，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了房间，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手还捂在发烫的脸颊上，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晚上，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沉清己发来的微信：【睡了吗？】
温书意盯着那三个字看了半天，手指在输入框上悬着，删删改改，最后还是没敢回复，只是把手机屏幕按灭，捂在被子里，嘴角却忍不住一直上扬。
她规规矩矩活了十八年，从来没体验过这样的感觉——会因为一个眼神心跳加速，会因为一句问候紧张半天，会对着聊天框发呆好久。
这种带着点酸涩又泛着甜的青涩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心脏，痒痒的，暖暖的。
原来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在这个最好的年纪里，有些心意破土而出，有些勇气撞破犹豫，然后，故事就这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