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惊变(1 / 1)

高大魁梧的身躯如同山岳,玄色大氅上落满了积雪,眉宇间凝着北境风雪般的冷冽与威严,眼神锐利如鹰,瞬间扫过屋内狼狈不堪的众人,最后落在躺在兽皮上气息微弱的许佑宁身上,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正是——肃王薛长瑢!

他身后,铁壁将军罗威按刀肃立,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屋内,特别是手持利刃的卫峥和角落里的灰鹞。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薛衍看到父亲,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地挡在了许佑宁身前,尽管这个动作牵动伤口让他痛得闷哼一声,但他眼神却充满了戒备和不解:“父王!您……您怎么来了?!”

薛长瑢没有回答薛衍,他的目光越过儿子,再次落在许佑宁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凝重,如同闷雷滚过:

“本王若不来,你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大步踏入屋内,带进一身寒气。目光锐利地射向如临大敌的卫峥,最终定格在卫峥脸上:“卫将军,三年前,本王默许你带走那个孩子,暗中庇护至今,甚至在你被影鳞卫追杀时出手相助……你以为,是为了什么?”

卫峥握紧了剑柄,眼神冰冷如铁:“肃王爷是想挟恩图报?还是……终于要替太子斩草除根了?”

“斩草除根?”薛长瑢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无尽嘲讽的弧度,那笑容让整个茅草屋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本王若想杀他们姐弟,三年前你们就活不了!何必等到今日,还要搭上我儿半条命?!”

他的话语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众人心上!薛衍更是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薛长瑢的目光转向薛衍,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凌厉:“蠢货!你以为你那些自以为是的遮掩和所谓的‘保护’,能瞒得过谁?你带她回军营,就是最大的破绽!太子的人早就盯上了!若非本王暗中派人清理了尾巴,你们根本逃不到这里!”

薛衍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原来……父亲一直都知道!甚至……在暗中替他收拾残局?

薛长瑢不再看儿子,他的目光重新回到许佑宁身上,带着一种沉重而复杂的意味,声音低沉,却如同惊雷般在小小的茅草屋内炸响:

“本王不杀你们,甚至默许卫峥保护那孩子,是因为……”

“那封所谓的禅位密诏——”

“是假的!”

“什么?!”卫峥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陶言奚也目瞪口呆!连角落里的莫七都停下了喝酒的动作,小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薛衍更是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薛长瑢看着卫峥那震惊的表情,冷哼一声,从怀中取出一枚非金非玉、造型古朴的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古老的“麟”字,与许佑宁的玄麟令形制相似,却又有些微不同。

“认得这个吗?卫峥。”薛长瑢的声音带着冰冷的穿透力,“前朝玄麟卫,分天地二令。天令掌密谍暗杀,地令掌护卫传承。你手中那枚,是林晚棠传下的地令。而本王手中这枚,才是真正的天令执掌者信物!”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锋般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昏迷的许佑宁脸上,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那份所谓的‘禅位密诏’,根本就不是前朝末帝所书!那是太子萧景琰为了栽赃陷害四皇子萧景玦,为了名正言顺地除掉所有威胁,伙同他身边那个精通模仿笔迹的幕僚,伪造出来的东西!他故意将伪造密诏的消息泄露给你母亲林晚棠,就是算准了她身为前朝公主,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这份‘前朝遗诏’,从而将她,将你们许家,甚至将可能知道内情的四皇子一党,全都拖入死局!”

“他构陷许明远,逼死林晚棠,追杀你们姐弟,根本就不是为了掩盖什么弑君篡位——因为他根本不需要!先帝,本就是病重而亡!他真正要掩盖的,是他伪造密诏、构陷手足、滥杀忠良的滔天罪行!他要将所有知情者和可能威胁他‘完美’继位的人,统统灭口!”

“林晚棠……你的母亲,她至死都以为自己在守护前朝最后的秘密和尊严,守护一份能证明太子得位不正的铁证!却不知道,她拼死守护的,不过是一张将她全家拖入地狱的催命符!”

老肃王的声音冰冷而残酷,如同北境最凛冽的寒风,将卫峥所知的“真相”彻底撕碎!将太子萧景琰那隐藏在“前朝余孽”借口下的、更加肮脏卑劣的阴谋,赤裸裸地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卫峥的脸色惨白如纸,握剑的手因为巨大的冲击和愤怒而剧烈颤抖!他守护的信念,他为之付出一切的“遗命”,竟然……竟然建立在这样一个可怕的谎言之上?!长公主殿下……她到死都被蒙在鼓里?!

薛衍更是浑身冰凉,他看着父亲,看着昏迷不醒的许佑宁,巨大的痛苦和荒谬感几乎将他淹没。原来……阿宁一家承受的灭顶之灾,竟然源于这样一个卑劣的骗局?!

薛长瑢看着失魂落魄的卫峥和震惊的儿子,眼中没有半分得意,只有沉重的疲惫和冰冷的杀意。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用特殊金属打造、布满奇异纹路的扁平密匣,重重地放在许佑宁身边的兽皮上。

“这里面,才是真正的铁证!是太子构陷四皇子、伪造密诏、指使户部亏空栽赃许明远、以及……三年前派人纵火灭口的全部人证物证!是他弑君篡位证据链中,最关键的一环!是本王耗费了十年心血,牺牲了无数暗线,才最终掌握的东西!”他的声音带着一种金戈铁马的铿锵,“许佑宁!”

他盯着许佑宁苍白如纸的脸,仿佛她能听见:

“许丫头!你想报仇吗?你想为你的父母,为许家枉死的满门讨回真正的公道吗?不是靠那虚无缥缈的复国,不是靠那被当成棋子的前朝血脉!”

“拿起它!”

“用它,用你林晚棠之女的身份,用你许家遗孤的血泪控诉!去敲响登闻鼓!去撕开太子那伪善的画皮!去告诉这天下人,谁才是真正的窃国大盗!谁才是该被千刀万剐的罪魁祸首!”

薛长瑢的话语如同惊雷,在小小的茅草屋内炸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和煽动性!他将一个足以颠覆朝堂、震动天下的巨大漩涡,直接抛到了命悬一线的许佑宁面前!

薛衍看着那个冰冷的密匣,又看看父亲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算计和冰冷,再看看怀中依旧昏迷、脆弱不堪的许佑宁,一股巨大的恐惧和寒意瞬间攫住了他!

不!父王这是要把阿宁推到整个风暴的最中心!推到太子疯狂反扑的刀尖上!

“父王!”薛衍嘶声喊道,带着绝望的阻拦,“阿宁她……她现在……”

薛长瑢猛地转头,凌厉如刀的目光狠狠刺向薛衍:“闭嘴!这里没有你插嘴的份!”他的声音带着雷霆之怒,“你以为你那些儿女情长的小把戏能改变什么?能保护得了谁?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看看她现在的样子!这就是你所谓的保护?!”

他指着许佑宁,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她身上流着林晚棠的血!她背负着许家满门的血债!她生来就在这漩涡之中!避不开!逃不掉!你护不住!唯一能让她活下去,能让她真正解脱的路,就是拿起这刀!去把仇人的脑袋砍下来!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像个懦夫一样,只会抱着她等死!”

薛衍被父亲的话刺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如纸,胸口的伤口剧痛难当,却远不及心底那撕裂般的痛楚!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反驳不了。是啊,他护不住……他谁都护不住……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许佑宁,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

在老肃王那如同惊雷般的话语冲击下,在莫七刮骨疗毒带来的极致痛楚的余韵中,她的意识,竟然被强行从黑暗的深渊中拉扯了回来!

她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曾经清澈灵动,后来被迷茫、冰冷、仇恨填满的眼睛,此刻却异常的……空洞。

没有焦距,没有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灰暗。仿佛所有的生机,所有的情感,都在刚才那番残酷真相的冲击和身体的极致痛苦中,被彻底抽干了。

她的目光,茫然地扫过屋顶的茅草,扫过薛衍那张写满痛苦和绝望的脸,扫过卫峥失魂落魄的身影,扫过陶言奚惊惶的眼神,最终……落在了身边那个冰冷的、布满奇异纹路的金属密匣上。

肃王薛长瑢的话,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一字一句,清晰地回荡在她空茫的意识里:

“拿起它……用它……去敲响登闻鼓……去撕开太子的画皮……去告诉天下人……”

报仇……公道……血泪控诉……窃国大盗……千刀万剐……

这些词语,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早已麻木的灵魂上。

她看着那个密匣,仿佛看到了父亲浴血搏杀的绝望,看到了母亲临终前含恨的眼神……也看到了太子那张模糊却如同恶魔般的脸。

恨吗?

恨!滔天的恨意从未消失,只是被巨大的荒谬和绝望暂时冻结了。

累吗?

累。深入骨髓的疲惫,让她只想永远地沉入黑暗,不再醒来。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那只手苍白、冰冷、瘦骨嶙峋,还在微微颤抖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那只手上。

薛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中充满了恐慌——他怕她拿起那密匣,从此彻底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也怕……她彻底放弃,连复仇的意志都消散!

许佑宁的手,在空中停顿了许久,指尖距离那冰冷的密匣只有一寸之遥。

最终,那只手,却越过了密匣,落在了旁边莫七刚刚熬好、还冒着热气的一碗黑乎乎的药汤上。

她用尽全身仅存的力气,猛地一推!

“哐当——!”

药碗被打翻在地!滚烫的药汁泼洒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升起缕缕白气,浓烈苦涩的药味瞬间弥漫开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

许佑宁的目光依旧空洞地望着屋顶的茅草,仿佛刚才那个动作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的决绝:

“药……太苦……”

“仇……我自己报……”

话音未落,她再次闭上了眼睛,仿佛陷入了更深的昏睡。但那两句话,却像冰锥,狠狠刺入了每个人的心脏!

她拒绝了肃王的“刀”!她拒绝了那条看似“光明”却布满荆棘和算计的复仇之路!

她要自己来!用她自己的方式!哪怕前路更加黑暗,更加血腥!

老肃王看着被打翻的药碗,看着再次陷入昏迷的许佑宁,那冷硬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清晰可见的……愕然!随即,那愕然化作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紧紧盯着许佑宁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看似柔弱、骨子里却倔强如斯的少女。

薛衍看着那泼洒的药汁,看着阿宁紧闭双眼下那决绝的唇线,巨大的心痛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涌上心头,他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世子!”

“殿下!”

卫峥和罗威同时抢上前扶住他。卫峥迅速探了探薛衍的脉搏,又看了看他胸前再次被鲜血浸透的绷带,脸色凝重:“箭伤崩裂,失血过多,加上心力交瘁……必须立刻处理!”

罗威二话不说,立刻指挥带来的亲兵:“快!把世子抬到那边干净的地方!军医!准备伤药和绷带!”肃王带来的队伍里自然配备了最好的军医。

肃王薛长瑢看着儿子苍白如纸的脸,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但很快被冰冷的决断取代。他没有再看薛衍,而是将目光投向依旧握着剑、眼神却因巨大真相冲击而显得有些茫然的卫峥。

“卫峥!”薛长瑢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硬威严,“本王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林晚棠被蒙蔽,你也被蒙蔽,你们守护的信念建立在谎言之上。但血仇是真的!许家满门、林晚棠的命,都是太子萧玦为了掩盖自己伪造密诏、构陷手足的滔天罪行而牺牲的!这个仇,你报不报?!”

卫峥的身体猛地一震!他抬起头,眼中茫然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比之前更加纯粹、更加冰冷的、如同万年玄冰般的杀意!信念可以崩塌,但血仇,永世难消!

“血债血偿!”卫峥的声音如同金铁摩擦,带着刻骨的仇恨,“末将此生,必杀萧玦!”

“好!”薛长瑢眼中寒光一闪,“现在,不是迷茫的时候!影鳞卫的尾巴虽然被本王斩断了一部分,但太子不会善罢甘休!此地不宜久留!带上她,”他指向昏迷的许佑宁,“还有那个小子,跟本王走!”

“走?去哪儿?”陶言奚忍不住问道,看着肃王,眼神充满了警惕和不安。这位王爷的心思太深,他不敢信任。

“去一个安全的地方!”薛长瑢不容置疑地道,“一个太子暂时想不到,也伸不进手的地方!在那里,她可以养伤,你,”他看向卫峥,“可以重新整合你所能调动的力量。至于报仇……”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个被打翻的药碗和被许佑宁“拒绝”的密匣,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既然她想自己来,本王就给她这个机会!但前提是,她得先活下来!莫七!”

一直靠在角落抱着酒葫芦看戏的莫七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在呢,王爷有何吩咐?”

“她的毒,还有救吗?”薛长瑢直接问道。

莫七掏了掏耳朵:“刚才不是说了嘛,能救,就是费劲。那三样东西……”

“东西,本王会派人去找!”薛长瑢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你,跟着本王走!负责吊住她的命,直到东西凑齐!”

莫七撇撇嘴:“王爷好大的威风。不过嘛……看在这丫头骨头够硬、脾气对我胃口的份上,这趟浑水,我蹚了!先说好,诊金加倍!还有,路上得管酒!”

“成交!”薛长瑢毫不犹豫。他转向罗威,“立刻准备!一炷香后出发!”

整个茅草屋瞬间忙碌起来。肃王亲兵展现出极高的效率,迅速将薛衍和许佑宁安置在简易的担架上,并给许佑安也裹上了厚厚的皮裘。陶言奚只能紧紧跟着许佑安,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茫然和恐惧。

卫峥默默地走到许佑宁的担架旁,看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眼神复杂。他守护的“遗命”是假的,但他守护的这个人,和她背负的血海深仇,是真的!他握紧了手中的铁剑,仿佛握住了新的信念。

灰鹞如同影子般守在肃王身边,警惕的目光扫视着屋外的风雪。

就在众人准备妥当,即将离开这间充满药味和血腥的茅草屋时——

异变陡生!

“咻咻咻——!”

尖锐刺耳的破空声,如同死神的狞笑,撕裂了风雪的呼啸!这一次,不再是零星的冷箭,而是密集如蝗的箭雨!箭矢带着幽蓝的寒光,如同暴雨般覆盖了整个茅草屋!目标,直指屋内的所有人!

“敌袭!保护王爷!保护主上!”罗威的怒吼如同炸雷!

“盾阵!”训练有素的肃王亲兵瞬间反应!几名手持厚重塔盾的亲兵怒吼着冲上前,将薛长瑢、薛衍和许佑宁所在的区域死死护住!沉重的箭矢叮叮当当射在盾牌上,火星四溅!

但箭雨太过密集!仍有箭矢穿透缝隙射入!

“啊!”一名亲兵惨叫着被射中大腿,倒了下去!

“小心!”卫峥厉喝一声,长剑挥舞,将一支射向许佑宁担架的毒箭劈飞!

陶言奚抱着许佑安惊恐地蹲在角落,一支毒箭擦着他的头皮钉入身后的墙壁,箭尾兀自嗡嗡作响!

“不是影鳞卫!”灰鹞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和惊疑,“箭矢制式不同!是强弩!还有……破甲锥!”

薛长瑢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不是太子的人?那会是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轰隆——!”

茅草屋那本就破败的墙壁,被数根巨大的、燃烧着的撞木狠狠撞开!烈焰和浓烟瞬间涌入!十几个身着暗褐色皮甲、脸上涂抹着诡异油彩、眼神凶悍如同野兽的彪悍身影,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鬼,挥舞着沉重的弯刀和狼牙棒,狂吼着冲杀进来!他们的攻击方式毫无章法,却悍不畏死,充满了原始的狂暴和杀戮欲望!

“是北狄‘血狼部’的狼崽子!”罗威一眼认出了对方的装扮,怒吼道,“他们怎么会在这里?!保护王爷!杀!”

狭小的空间内,瞬间变成了血腥的修罗场!

肃王亲兵结成的盾阵在狂暴的冲击下摇摇欲坠!弯刀和狼牙棒狠狠砸在盾牌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亲兵们怒吼着用长矛从盾牌缝隙中刺出,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北狄战士捅穿!但更多的北狄战士踩着同伴的尸体,疯狂地涌了上来!

卫峥如同一头发狂的猛虎,铁剑化作一片死亡的旋风!他死死守在许佑宁的担架旁,任何试图靠近的敌人,都被他凌厉无匹的剑光绞碎!鲜血和断肢在他周围飞溅!他的眼神冰冷如铁,只有纯粹的杀戮意志!

灰鹞的身影如同鬼魅,在混乱的战场中穿梭,手中的刺剑刁钻狠辣,专攻敌人要害,每一次出手都带起一蓬血花,替盾阵分担着巨大的压力。

莫七不知何时已经缩到了角落的药柜后面,一边心疼地看着被乱兵踩碎的瓶瓶罐罐,一边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他娘的!老子的千年血参!我的冰魄草!赔!都得赔!”

陶言奚抱着许佑安,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看着眼前血肉横飞的惨烈景象,大脑一片空白。许佑安吓得连哭都忘了,大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混乱中,一个格外高大的北狄战士,脸上涂着三道狰狞的血痕,如同人熊般撞开两名亲兵,手中沉重的狼牙棒带着凄厉的风声,狠狠砸向保护着许佑宁担架的卫峥!这一棒势大力沉,足以开碑裂石!

卫峥刚刚格开侧面劈来的一刀,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眼看那狼牙棒就要落下!

“小心!”一声嘶哑的厉喝!

一道灰色的身影如同扑火的飞蛾,猛地从侧面撞了过来!是灰鹞!他用尽全力,将卫峥狠狠撞开!

“噗——!”

沉重的狼牙棒狠狠砸在灰鹞的背上!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灰鹞的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被砸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重重地摔在墙角,身体抽搐了一下,便不动了。

“灰鹞!”罗威目眦欲裂!

卫峥被撞得一个踉跄,堪堪躲过致命一击,回头看到灰鹞的惨状,眼中瞬间充血!“找死!”狂暴的杀意冲天而起!他不再防守,如同疯魔般冲向那个高大的北狄战士,铁剑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直刺对方咽喉!

那北狄战士狞笑着挥棒格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道凄厉到仿佛能撕裂灵魂的琴音,毫无征兆地在战场上空炸响!

那声音并非来自乐器,更像是某种内力催动的音波!尖锐、高亢,带着一种直透骨髓的阴寒和混乱!

琴音入耳,所有正在厮杀的人,无论是肃王亲兵还是北狄战士,动作都猛地一滞!大脑如同被重锤击中,瞬间一片空白,眩晕和恶心感如同潮水般涌来!甚至连狂暴的北狄战士,眼中都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和混乱!

“音杀术?!”薛长瑢脸色剧变,猛地捂住耳朵,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这种失传已久的邪门功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趁着这短暂的混乱!

茅草屋那被撞开的大洞外,风雪中,缓缓走进来两个人。

为首一人,身着宽大的、绣着诡异银色暗纹的黑色斗篷,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巴和一抹似笑非笑的唇角。他怀中抱着一张造型古朴、通体漆黑的七弦琴,刚才那恐怖的音杀,显然出自他手。

在他身后半步,跟着一个身形佝偻、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僧袍、手持一根枯木禅杖的老和尚。老和尚面容枯槁,低眉垂目,仿佛对眼前的血腥杀戮视而不见,但周身却散发着一种渊渟岳峙、深不可测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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