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青(1 / 1)

医院待不住了。消毒水的味道闻得头疼,身体虽然还软绵绵的使不上劲,但花柚坚持要出院。林姐拗不过她,只能把她接回那间又大又空的公寓。

说是回家养病,其实跟住院差不多。厚厚的窗帘拉着,屋里黑乎乎的。花柚整天窝在沙发里,裹着毯子,脸色还是白得吓人,偶尔咳嗽几声。林姐送来的汤啊水的,她就默默地喝掉,像完成任务。她脑子里那个奇怪的声音(系统)还在嗡嗡响,好像是在修修补补。

杀青宴的日子到了。林姐很担心:“柚柚,你这样子,要不别去了吧?我跟导演说说。”

花柚摇摇头,声音有点哑:“得去。”她知道自己是主角,不去的话,别人肯定要瞎猜,又要惹麻烦。

晚上,花柚还是去了,林姐给她挑了条深蓝色的抹胸礼服,衬得她肤白如玉,身段窈窕,脸上薄施粉黛,掩去了病气,更显出精致的五官。可那双眼睛,空濛濛的,像盛着一汪月光,清冷又遥远。她美得像一尊精心雕琢的玉人,静静立在这片华光笑语之中。

她只做必须做的事。老板讲话夸她演得好,镜头扫过来,她就笑着点点头。

一轮应酬下来,花柚只觉得脸都要笑僵了。

林导过来问:“还行吗?”她也只“嗯”了一声。

她找了个角落坐下,面前放了杯水。有人来打招呼、敬酒,她就简短应付两句。大厅里闹哄哄的,酒味香水味饭菜味混在一起,闻得她有点难受,头更晕了。累,特别累,像扛了一天重活。她就那么干坐着,跟周围庆祝的气氛格格不入。

林姐一直守着她,脸上堆着笑,帮她挡掉那些想凑过来聊天的人,小声说:“再忍忍,露个脸咱就走。”

好不容易熬到一半,花柚给林姐使了个眼色。林姐赶紧跟导演他们道歉,说花老师身体实在撑不住,要回去休息。大家挺理解的,林导还亲自送她们到门口,看着花柚瘦瘦的背影进了电梯,眼神有点担心。

林姐护着花柚,快步穿过酒店金碧辉煌却略显嘈杂的后门通道,走向等候的保姆车。夜风带着凉意吹来,稍稍驱散了花柚鼻尖残留的宴会厅那股混合的甜腻气味,让她昏沉的脑袋清醒了一点点。身体很重,脚步有点虚浮,只想快点钻进车里。

就在她们快要走到车边时,旁边昏暗的绿化带阴影里,突然小跑出来两个年轻女孩。她们看起来像是大学生,穿着普通的卫衣牛仔裤,脸上带着紧张和激动,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厚厚的、手工装饰过的信封。

“花…花花!”其中一个扎马尾的女孩鼓起勇气,声音有点发抖,但眼睛亮晶晶的,“我们是您的粉丝!看到wb上您演的苏怀瑾的片段……您真的太棒了!我们…我们给您写了信!”她小心翼翼地把那个装饰着星星贴纸的信封递过来。

另一个短发女孩也用力点头,补充道:“花花您要好好休息!一定要健健康康的!我们…我们会一直支持您的!”她看着花柚苍白的脸和深蓝色礼服下显得过分单薄的身体,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担忧和心疼。

林姐下意识地想上前挡开,这种场合粉丝突然出现不太安全。但花柚的脚步却顿住了。

她看着眼前这两个陌生的女孩,看着她们因为紧张而微微发红的脸颊,看着她们眼中那份毫无保留的喜爱和……担忧?那份担忧如此真切,让她冰封的心湖像是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滚烫的石子。

前世,也是作为“花花”世界寂静,无人知晓,更无人牵挂。

而现在……

有人为她扮演的角色彻夜难眠,有人为她的倒下揪心不已,有人在她强撑着走出宴会厅的寒夜里,只为递上一封手写的信,说一句“要健健康康的”。

一股极其陌生、又极其汹涌的热流猛地冲上花柚的喉咙和眼眶。那感觉来得如此突然又猛烈,让她措手不及。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冰凉的指尖在微微发颤。

她看着那个递到面前的信封,上面贴着的星星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微光。她伸出手,动作有些迟缓,指尖轻轻触碰到了信封粗糙的边缘。那触感,带着一种奇异的温度。

“谢…谢谢。”她的声音比平时更哑,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她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信封,小心地拿在手里。

林姐在一旁看着,有点惊讶花柚的反应,但职业本能让她赶紧打圆场:“谢谢你们的心意!花花收到了,她需要休息,我们先走了啊。”

花柚却像是没听见林姐的话。她看着那两个因为偶像接了信而激动得眼睛更亮的女孩,沉默了两秒。然后,她转头看向林姐,声音很低却清晰:“包里有……我的签名照吗?”

林姐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有!有!”她飞快地从随身的包里翻出几张花柚的剧照签名照——那是之前准备好的,以备不时之需。

花柚从林姐手里拿过两张照片。她没有用笔,而是直接用指尖在那张属于“苏怀瑾”的剧照背后,用力地、一笔一划地签下了“花柚”两个字。签名不像平时那么流畅,显得有些用力过猛,甚至有点笨拙。

她将签好名的照片递回给那两个已经呆住的女孩。

“给……你们。”她看着她们,那双总是沉寂如深潭的眼睛里,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光闪了一下,快得让人抓不住。

“啊!谢谢花花!”“谢谢!!”两个女孩惊喜得差点跳起来,紧紧攥着签名照,脸都激动红了。

花柚没再说什么,只是极轻微地点了下头,然后转身,几乎是有些仓促地钻进了已经打开车门的保姆车。林姐也赶紧跟了进去,关上车门。

车子平稳地滑入夜色。

车厢里很安静。花柚靠在椅背上,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贴满星星的信封。信封的棱角硌着她的掌心,带来一种真实的、带着温度的触感。她闭上眼,长长地、无声地吸了一口气。

前世冻毙的冰冷,仿佛被这信封上残留的、属于陌生人的体温,短暂地驱散了一点点。那是一种被看见、被在意、被希望“好好活着”的感觉。虽然微弱,却像黑暗里突然亮起的一小簇火苗,灼热得让她心口发烫,眼眶也酸酸的。

【叮。检测到正向情感能量波动…轻微修复加速…】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似乎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

但这温暖太陌生,也太短暂了。车子驶向那个冰冷的公寓,而玄关柜上,还躺着一个来自家人、带着沉重枷锁的“巴黎梦”。粉丝的星星,照不亮她必须独行的深渊。

她低下头,更紧地握住了那个朴素的、带着星星的信封,仿佛那是寒夜里唯一能抓住的、真实的暖意。直到指节都微微发白。

回到空荡荡的公寓,玄关的小灯自己亮了。灯光下,一个特别漂亮、印着外国字的厚信封,静静躺在冰冷的台面上。

花柚拿起信封,摸着很贵气。她撕开一看,里面是几张纸和一张卡片。

卡片上写着:

柚柚:

知道你拍戏累坏了。巴黎时装周快开始了,都给你安排好了。去玩玩,看看秀,买点喜欢的,别想工作,好好休息。

机票酒店秀场票都弄好了。

小籽说一定要让你给他挑最帅的衣服!(后面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飞机)

信封里还有机票、顶级酒店单子,几张最牛气品牌秀场的VVIP票。什么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一看就花了大钱。

花柚拿着卡片和那堆纸,站在玄关,半天没动。

巴黎?时装周?

以前那个花柚肯定爱死这个了。那个被宠大的女孩,就喜欢这些光鲜亮丽的东西。

可对她呢?

去玩玩?好好休息?买点喜欢的?

这话听着像讽刺。

她脑子里闪过医院里爸妈吓坏的脸,哥哥又气又心疼的样子,还有弟弟哭着问“为什么不能回家”的样子。像针一样扎着她。

这东西,是家里人笨手笨脚想对她好。他们不懂她为什么非要走那条危险的路,只能用他们最拿手的方式——花钱、安排——来表达那份沉甸甸的爱。

心里头又苦又涩,像吃了最难吃的药。

她把卡片和那些值钱的纸随便塞回信封,随手丢在放钥匙的台子上,像扔了张广告单。

卧室门关上,屋里一片黑。

花柚背靠着门,慢慢滑坐到地上,抱紧了膝盖。

累,骨头缝里都累。但心里更沉,像压了块大石头。

上辈子冻死在路边没人管,这辈子好不容易有人疼了,这温暖她不敢接,连这送到眼前的巴黎风光,都像个烫手的山芋。

那堆漂亮的邀请函躺在玄关,像个不属于她的美梦。

她的路在哪儿?在下一个角色里。脑子里那个冰冷的声音(系统提示音)是唯一的指路灯。

巴黎的风再暖,也吹不热她骨子里的凉。她需要的是变强,不是看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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