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航线上的冰与火(1 / 1)

厚重的遮光板隔绝了舷窗外翻滚的云海,机舱内只余下低沉恒定的引擎嗡鸣,像某种巨大生物沉睡时的呼吸。空气里弥漫着皮革清洁剂和某种昂贵香氛混合的、过分洁净的气息。花柚蜷在靠窗的商务座椅里,薄毯一直拉到下巴,整个人陷进去,仿佛要融进那片深灰色的阴影。

隔壁座位传来轻微的翻页声,沙沙的,带着一种沉稳而疏离的韵律。

花柚微微侧头,视线有些模糊地扫过去。

邻座的男人陷在宽大的座椅里,姿态松弛却依旧挺拔。侧脸线条如同被最苛刻的刀锋雕琢过,冷硬而完美。鼻梁上架着一副纤薄的金丝边眼镜,镜片后垂落的眼睫遮住了眸光,只留下两片幽深的阴影。他膝上摊着一份厚重的英文金融时报,指节修长分明,正翻过一页。手边小桌板上,一杯剔透的香槟在冰桶里安静地冒着细微的气泡,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无声滑落。

时间仿佛瞬间凝固,血液冲向头顶又在刹那间冻结。花柚全身的肌肉猛地绷紧,连呼吸都屏住了。那张脸,曾无数次出现在她前世今生最隐秘也最卑微的幻想里,也曾刻下最深、最冷的鄙夷。

——洛钰。

那个名字本身就是一场风暴,裹挟着权力、声名与冰冷的审判,狠狠砸进她死水般的心湖,搅起带着血腥味的滔天巨浪。

关于他的一切,是这个圈子里无人不知的神话与禁忌。

二十六岁,史上最年轻的三金满贯影帝。

幕后,他是“资本”真正的执剑人。那艘潜伏在深海、掌控着庞大娱乐帝国与触角伸向科技、能源的巨兽。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个名字能让制片人膝盖发软,一个眼神能让院线排片天翻地覆。

他的作品是教科书级别的爆裂艺术。《墨色三部曲》——阴郁癫狂的杀手、在权力漩涡中玉石俱焚的政客、被时代碾碎灵魂的诗人。三部曲全球狂揽近百亿票房,横扫戛纳、柏林、威尼斯。他演活角色,角色也吸食他的灵魂,最终淬炼成银幕上令人战栗的神迹。他是行走的票房核弹,是口碑与资本的完美共生体。

而此刻,这尊被无数光环和敬畏供奉的神祇,就坐在她旁边不足一尺的距离,翻动着掌控世界资本流向的报纸。

记忆的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带着灼人的羞耻和冰冷——

“洛钰!洛钰!啊啊啊——”

震耳欲聋的尖叫几乎掀翻摄影棚顶。还是小透明的花柚挤在狂热粉丝的最前排,脸颊因为激动涨得通红,手里挥舞着粗糙的自制灯牌,眼睛死死盯着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身影。经纪人林姐在后面用力拽她的胳膊,声音焦灼:“花柚!注意形象!形象!别跟没见过男人似的!”

可她什么都听不见。台上的人一个随意的抬手,一个慵懒的挑眉,都让她心跳如擂鼓。世界只剩下那个名字,那张脸。

——

后来林姐找遍了所有资源换来,跟他搭mv的机会。

“Cut!”

MV导演暴躁的声音像鞭子抽在空气里。精心搭建的复古咖啡馆布景里,柔和的顶灯打在花柚身上,她穿着复古的碎花裙,本该是清新可人的模样。可她此刻却像被施了定身咒,目光发直,死死黏在几步之外、斜倚在吧台边的洛钰身上。

洛钰穿着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衣,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香烟道具,正垂眸听着导演说什么。侧脸的线条在光影下有种惊心动魄的冷峻。

花柚忘了自己的台词,忘了该做的动作,整个人僵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他。

导演气急败坏地冲过来:“花柚!发什么呆!你的眼神呢?深情!专注!不是让你盯着洛老师流口水!重来!”

周围工作人员投来的目光混杂着同情和毫不掩饰的嘲笑。花柚的脸颊瞬间烧得滚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慌乱地低下头,眼角余光却瞥见洛钰微微皱起的眉,那眼神掠过她时,像在打量一件沾了污渍的劣质摆设,冰冷,不耐,带着一丝厌烦。

那场mv还没拍完,她就被替换了。

———

试镜间。空调冷气开得很足。

长条桌后坐着导演、制片,还有……这部戏的男主角——洛钰。他坐在主位旁边,姿态闲适,指间一支钢笔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而压迫的轻响。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得像手术刀。

轮到花柚。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紧张,走到场地中央。灯光刺眼。她调整呼吸,刚酝酿好情绪准备开口。

洛钰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不到两秒,淡漠地移开。他微微侧头,对着身旁的导演,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整个房间的人听清,带着一种陈述事实般的冰冷:

“她?”

尾音微微上扬,是毫不掩饰的质疑。

钢笔尖在桌面上轻轻一点。

“空有皮囊。”

四个字,清晰,简短,像四颗冰锥,精准地钉穿了花柚所有的准备和伪装。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站在明亮的灯光下,却感觉像被剥光了衣服扔在冰天雪地里。导演和制片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甚至没人再要求她开始表演。

那一刻的难堪,比前世冻死在街头更甚。至少那时,无人知晓她的狼狈。

回忆的冷意瞬间浸透了四肢百骸。花柚猛地打了个寒颤,攥着毯子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薄薄的纸张边缘几乎要嵌进皮肉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得肋骨生疼。是恐惧?是屈辱?是长久压抑后骤然被引爆的愤恨?无数种尖锐的情绪像失控的洪流,在她身体里左冲右突,寻找着宣泄的出口。

她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尝到了淡淡的铁锈味。身体因为用力克制而微微颤抖,薄毯下的肩膀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指甲更深地掐进掌心,试图用尖锐的痛感来压制那股几乎要撕裂她理智的混乱。

【警告!】一个毫无感情的冰冷机械音骤然在她脑海深处炸响,伴随着刺目的、血红色的虚拟光幕!【检测到主体核心情感能量剧烈异常波动!强度:危险级!过载状态持续将导致修复程序核心模块崩溃!强制冷却程序启动倒计时:5…4…】

猩红的数字在她意识里疯狂跳动,带着毁灭的倒计时。冰冷的系统提示像一桶冰水,当头浇下!

崩溃?她不能崩溃!她好不容易才活过来!她还要演戏,还要变强,还要……还要走下去!

那股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激烈情绪,在红色警告的强制压制下,被一股更强大、更冰冷的意志狠狠摁了回去。不是消失,而是被强行冻结,沉入意识最深最暗的冰海。

就在倒计时跳到“3”的瞬间,花柚猛地抬起头。

一直垂落在金融时报上的目光,不知何时已经抬起,透过那副纤薄的金丝眼镜,落在了她身上。洛钰的视线平静无波,像在审视一件物品,精准地扫过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眼下浓重的青黑,以及裹在毯子里也掩不住的过分单薄的肩膀。

他的唇线似乎极轻微地动了一下,没有发出声音,但那无声的口型,花柚却看得清清楚楚,如同烙印烫在视网膜上——

“她?”

那眼神里的含义,与多年前试镜室里那句冰冷的判词如出一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居高临下的玩味,仿佛在说:现在,连那点仅剩的皮囊,也撑不住了?

一股被彻底看轻、被碾入尘埃的寒意瞬间攫住了花柚。但这一次,预想中的慌乱和羞愤没有出现。那片刚刚被系统强制冻结的冰海之下,一股更冷、更硬的东西悄然凝结。

【强制冷却程序启动。状态:稳定。】脑海里的红光和倒计时瞬间消失,只剩下冰冷的余音。

花柚的身体停止了颤抖。所有的激烈情绪被强行抽离,只留下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她看着洛钰,那双总是沉寂如深潭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绝对的、深不见底的寒寂,像暴风雪过后万籁俱寂的冰原。

就在洛钰那无声的审视里,花柚动了。她伸出手,动作带着大病初愈后的虚弱无力,却异常稳定地掀开了盖在腿上的薄毯。毯子无声滑落在地毯上。

她没有看地上的毯子,也没有再看洛钰。她的目光平平地落在前方,落在通往洗手间方向那狭窄的过道上——而他,恰好是那通道上唯一的阻碍。

花柚扶着座椅扶手,慢慢站起身。她微微侧过身,面向洛钰的方向,需要极其靠近才能通过。

她甚至没有停顿,径直向前迈了一小步,几乎要贴到洛钰的膝盖。然后,她微微仰起脸,迎向那道金丝眼镜后冰冷审视的目光。

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

那弧度完美地勾勒出笑容的形状,却冰冷坚硬,没有一丝一毫属于“笑”的温度。眼底深处,是冻结的冰原,荒芜一片。

她的声音不高,带着病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机舱低沉的背景音,每个字都像冰珠落地,砸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

“洛老师。”

她顿了顿,那毫无笑意的嘴角弧度似乎加深了一毫厘。

“借过。”

整个空间仿佛骤然被抽成了真空。引擎的嗡鸣似乎都消失了。洛钰翻动报纸的手指停在半空,那根修长的食指还压在刚刚翻起的一页纸边上,纹丝不动。

金丝眼镜后的目光,第一次,不再是纯粹的审视和冰冷的评判。那目光深处,有什么东西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如同平静湖面投入一颗极小的石子,瞬间漾开一圈涟漪,带着一丝始料未及的错愕。

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苍白,脆弱,像一碰即碎的薄瓷。可那双眼睛里的沉寂,却深得令人心悸,仿佛一口吞噬了所有光线的古井。那声冰冷的“借过”,更像一道划破虚空的界限,将曾经那个在他面前只会痴迷仰望或慌乱无措的花柚,彻底隔绝在了遥远的彼岸。

有什么东西,无声无息地,在他掌控一切的版图上,第一次,出现了微小的、无法预知的偏离。

——

那声冰珠落玉盘般的“借过”砸在死寂的空气里,余韵未散。花柚脸上那抹毫无温度的假笑弧度还凝在嘴角,眼神却已平直地越过洛钰的肩膀,看向他身后那条狭窄的通道。仿佛他只是通道上一件无关紧要、需要被挪开的障碍物。

时间被拉长,粘稠得令人窒息。

洛钰指腹下压着的那页金融时报,在昂贵纸张上微微凹陷。金丝眼镜后的目光,不再是纯粹的审视或玩味。那深潭似的眼底,方才漾开的一圈涟漪尚未平复,此刻又像是被投入了一颗更沉的石头——

花柚这张近在咫尺的脸,苍白脆弱得如同寒窑薄胎瓷,可那双眼睛里的东西……那是一种彻底的、死水无澜的沉寂。不是空洞,是埋葬了所有情绪后的绝对荒芜。与他记忆中那个眼神发亮、脸颊通红、甚至带着愚蠢痴迷的花柚,判若云泥。

有什么东西,他引以为傲的、对人事洞若观火的掌控感,第一次出现了细微却不容忽视的裂响。

他搭在报纸边缘的食指,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幅度小到几乎不存在,却打破了那尊完美冰雕的姿态。修长的腿,裹在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裤里,向里侧缓缓收回,让出了勉强可供一人通过的缝隙。动作流畅依旧,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优雅与疏离,只是那收腿的速度,比平时慢了零点几秒。

没有言语。

花柚甚至没有等到他完全让开。在他腿部刚有动作趋势的瞬间,她便侧身挤了过去。

狭窄的空间迫使她的身体几乎擦过他的膝盖。那股属于顶级面料的、微凉的触感,与他身上清冽冷峻、如同雪山之巅松林的雪松气息,瞬间侵占了她的感官。很淡,却带着极强的侵略性。她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药味,像投入冰湖的一粒微尘,瞬间被吞噬殆尽。

没有停顿,没有眼神的交汇。她像一道没有实体的影子,苍白而迅疾地从他让出的缝隙中滑过。深色毛衣的粗糙袖口,在他昂贵的西裤面料上,极轻地刮蹭了一下,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嘶啦”微响。

洛钰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那抹伶仃的背影。她走得很快,脚步有些虚浮,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顾一切的决绝。深色休闲裤下露出的脚踝,细得惊人,仿佛一折就断。

就在这时——

嗡——!

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烈的气流颠簸猛地袭来!

整个庞大的机身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摇晃了一下,发出沉闷的声响,机舱内的灯光瞬间明灭闪烁,氧气面罩“哗啦”一声从头顶弹落,悬在半空惊惶地晃动。乘客的惊呼和杯盘碰撞的碎裂声零星响起,瞬间打破了死水般的寂静。

花柚正走到过道中间,重心本就不稳。这剧烈的晃动如同灭顶之灾,将她整个人狠狠地向侧面甩去!她眼前一黑,身体完全失控,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枯叶,踉跄着直直朝着旁边坚硬冰冷的金属舱壁撞去!

【警告!剧烈外部冲击!主体平衡系统受损!】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她脑中急促响起,带着警报音效。

砰!

一声不算太重但足够清晰的闷响。

她的身体没能完全稳住,左肩和手臂外侧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冰冷的金属舱壁上!一阵尖锐的钝痛瞬间从撞击点蔓延开来,让她倒抽一口冷气,眼前金星乱冒。巨大的惯性让她身体失去平衡,狼狈地向下滑倒,膝盖重重地磕在了坚硬的地毯上,又是一阵钻心的疼。

“呃!”一声短促的痛呼不受控制地从她紧咬的唇间逸出。

混乱只持续了几秒。气流颠簸过去,机身逐渐恢复平稳。警报解除,灯光稳定下来,只剩下悬着的氧气面罩还在微微晃动。

“女士们先生们,非常抱歉,我们刚刚遭遇了不稳定气流……”机长的广播声带着安抚响起。

过道里有些凌乱。一位空乘迅速跑过来,带着职业性的关切:“女士!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她蹲下身,试图搀扶花柚。

花柚只觉得左肩和膝盖火辣辣地疼,被撞到的地方肯定青紫了。她撑着舱壁,借力想自己站起来,动作却因为疼痛和惊吓后的虚弱而显得格外笨拙吃力。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

空乘小心地扶住她没受伤的右臂:“慢点,女士。能站起来吗?需要冰敷或者看看有没有擦伤吗?”

花柚疼得吸气,耳朵里嗡嗡的,空乘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雾。她下意识地抗拒着陌生人的触碰,身体僵硬。

就在这时,她抬起了眼。

视线越过空乘关切的脸,看向自己刚刚离开的位置。

洛钰。

他已经重新坐回了宽大的座椅里,姿态恢复了一贯的、无懈可击的优雅和疏离。金丝眼镜稳稳地架在鼻梁上,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地……投射过来。

不是关切,不是询问,更不是一丝一毫的动容。

那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审视。

像在评估一件物品意外跌落后的轻微磕碰,确认其是否还能维持基本功能。他修长的手指甚至还停留在那份摊开的《金融时报》上,指腹下压着的,依旧是墨影资本鲸吞北欧院线的醒目标题。仿佛刚才那场近在咫尺的狼狈摔倒,不过是报纸上枯燥文字旁一个微不足道的、不值得浪费多余注意力的噪音。

他甚至没有起身。

他只是那么坐着,隔着几步的距离,隔着空乘的身影,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被空乘搀扶起来,脸色煞白,捂着撞疼的肩膀,动作迟滞狼狈,像看一件不小心碰倒后又被人扶起的、不甚重要的摆设。

那眼神,比刚才无声的“她?”更冷,更刺骨。

没有怜悯,没有援手,只有彻底的漠然。一种高高在上、事不关己的、冰冷的漠然。仿佛在无声地印证着那句“空有皮囊”——如今连这点皮囊,都如此脆弱不堪,连站稳都做不到。

花柚只觉得一股寒意,比撞击的疼痛更甚,瞬间从脊椎骨窜起,冻结了四肢百骸。她猛地挣脱了空乘搀扶的手,动作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抗拒。

“我…没事。”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脑中的系统警报音还在低鸣:【生理应激反应过载!强制冷却程序启动…】冰冷的洪流强行压下翻腾的屈辱和肩膝处的锐痛。

就在这系统强制的、冰冷的平静中,就在洛钰那穿透一切的、漠然的审视下,花柚的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不是笑。

那是一个极其微小的、带着自嘲的弧度。像是在嘲讽自己方才徒劳伸出的手,像是在回应他那道剥开所有尊严的冰冷目光。

然后,她不再看洛钰一眼。她忍着疼,倔强地挺直了背脊——尽管那挺直在疼痛下显得有些僵硬,仿佛那点微弱的星光在刚才的撞击和冰冷的注视下,已经彻底失去了意义。她扶着冰凉的舱壁,一步一步,拖着疼痛虚浮的脚步,朝着洗手间挪去。每一步都牵扯着伤处,走得异常艰难,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逃离般的决绝。

洛钰的目光,在她那个微小的、带着自嘲的弧度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

他清晰地看到,她深潭般的眼底,那片刚刚被系统强制冻结的冰原深处,有什么东西无声地沉了下去。不是碎裂,是更深、更彻底的冰封。

他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仿佛只是挪开了目光,不再看一件暂时无用的物品。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极其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微不可察地沾了一点点机舱灰尘的西装袖口。动作慢条斯理,一丝不苟,带着一种对自身完美状态的维护。

洛钰重新拿起那份《金融时报》,翻过一页。纸张发出清脆的“哗啦”声,在渐渐恢复低嗡的机舱里,显得格外清晰而冷酷。

他指间的万宝龙钢笔,在报纸光洁的页边空白处,无意识地、轻轻地点了一下。

嗒。

声音很轻,却像落在冰面上的石子,带着不容忽视的余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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