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希澜一身半旧不新的素色衣裙,头发松松垮垮,混在人群里毫不起眼。
她手里很快多了一串红艳艳的山楂糖葫芦,吃得腮帮子鼓起。
看见前方的“桃源仙境”牌匾。
晏希澜眼睛瞬间亮了!
是男女主相见的地方!
按照书中的剧情线,此时夏翰云已经出关,而夏暻行,应该又偷摸回来与李青青相会了,遇见了女主沈茹月。
在晏希澜看来,书中的男女主就是伪君子做派,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尤其是男主夏暻行,就是个事前麻烦精、事后抢功劳的家伙。
不去凑一凑,怎么对得起《冷太子独宠娇妃》里“屎一样的剧情”呢?
她叼着糖葫芦,三两步挤进人群。
只见一座颇为气派的酒楼门前,几个穿着体面的家丁正围着一个跌坐在地的年轻女子。
女子穿着素雅的舞衣,发髻微乱,脸上带着泪痕,楚楚可怜。
旁边一个掌柜模样的人正点头哈腰地对一个锦袍青年说着什么。
那锦袍青年,二十出头,面容俊朗,嘴角噙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
这不是当朝太子夏暻行吗!
而地上那位舞姬就是女主角沈茹月!
“怎么回事啊?”晏希澜嚼着山楂凑了过去。
旁边的大婶也是个爱八卦的,看见有人过来,立刻压低声音道:“唉,造孽哟!听说是这桃源仙境的舞姬不小心冲撞了那位贵人,贵人要拿她问罪呢!”
“哦?”晏希澜拖长了调子,目光落在沈茹月身上。
只见她虽然低着头啜泣,肩膀微微颤抖,但手指却用力得指节发白。
“贵人息怒!贵人息怒!”掌柜的都快跪下了,“这丫头是新来的,笨手笨脚!惊扰了贵人,小人这就把她撵出去!贵人的袍子,小人定当十倍赔偿!”
夏暻行没说话,只是用折扇轻轻敲打着手心。
沈茹月抬起头,泪眼朦胧:“贵人恕罪……是奴婢莽撞……奴婢甘愿受罚……”
那眼神,三分惧怕,三分倔强,还有四分欲说还休的隐忍。
晏希澜看得差点把山楂核咽下去。
高!
实在是高!
这演技,这情绪拿捏得,奥斯卡都欠她一座小金人!
不愧是手握剧本的女主角!
眼看夏暻行似乎就要开口,按照“小爷不和你计较,你以身相许便可”的桥段走下去。
“哎呀!”晏希澜突然一拍大腿,“我说这位姑娘,你哭啥呀?”
她几步走上前,直接蹲在了沈茹月面前,还顺手把啃了一半的糖葫芦递过去:“喏,尝尝?甜的,压压惊。”
沈茹月显然没料到会半路杀出这么个“程咬金”。
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多、多谢姑娘……奴婢不敢……”
晏希澜继续说:“不就是弄脏件衣服嘛!多大点事儿!我看你这袍子料子是不错,”她指了指夏暻行那价值不菲的锦袍下摆上那一小块水渍,“但洗洗不就完了,而且掌柜的不是说了十倍赔嘛!”
她站起身,对着夏暻行扬了扬下巴,一副“姐在帮你解决问题”的样子:“这位……呃,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嘛!你看人家小姑娘吓得。再说了,大庭广众的,为了件衣服为难一个小舞姬,传出去多不好听啊!您一看就是个体面人,对吧?”
她这一通输出,颠三倒四。
看得掌柜的目瞪口呆。
夏暻行身后的家丁们更是蠢蠢欲动,想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女人叉出去。
夏暻行却忽然笑了。
“有趣。”他看着晏希澜,“你是何人?胆子倒是不小。”
晏希澜立刻缩了缩脖子,脸上挤出一点怂怂的笑容,试图装出自己路人甲的样子:“呵呵,小女子就是个路过的,看不过眼,多句嘴……公子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女子一般见识!洗衣钱我帮这姑娘出了!喏!”
她作势就去掏自己那干瘪的荷包,里面叮当作响,几个可怜的铜板转了两圈。
这变脸的速度和那副我穷我有理的样子,晏澜希自己都挺佩服自己的。
一直沉默的沈茹月却突然开口了,声音依旧柔柔弱弱:“贵人,此事因奴婢而起,不敢连累这位仗义执言的姑娘。奴婢……奴婢愿献舞一曲,以赎冲撞之罪,望贵人海涵。”
她抬起头,泪痕未干,眼神却清澈明亮。
夏暻行眉梢微挑。
掌柜的如蒙大赦,赶紧招呼人清理场地。
围观的人群也兴奋起来,有好戏看了!
晏希澜叼着最后一颗山楂,腮帮子鼓鼓的,心里疯狂吐槽:
来了来了!
名场面它还是来了!
沈茹月你这小心机!
强行把剧情掰回来是吧?
献舞赎罪?
她默默退到人群边缘,看着沈茹月在酒楼门前临时清出的空地上站定。
沈茹月起手只是一个简单的旋身,衣袂翩飞,流畅得如同行云流水。
无论是看热闹的百姓,还是原本带着轻蔑的家丁,甚至是一脸玩味的夏暻行,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在那个舞动的身影吸引。
晏希澜嚼着山楂的动作也停了。
她看着场中光芒万丈的沈茹月,心头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靠!
这该死的剧情修正力!
这女人的主角光环是24K纯金的吧?
这都能让她圆回来!
一曲终了,沈茹月以一个极其高难度的后仰定住身形,胸口微微起伏,额角渗出细汗。
“好!”
“跳得太好了!”
“此舞只应天上有啊!”
夏暻行抚掌大笑:“好!当得起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想不到这市井之中,竟藏着如此明珠!”
他大步上前,亲自弯腰,向沈茹月伸出手:“姑娘舞姿绝世,何必屈居于此?”
沈茹月看着眼前修长的手,眼底深处掠过掌控了剧情的得意。
“啪啪啪。”
晏希澜拍手,咧嘴一笑:
“哎呀,这舞跳得确实好,好得我都想把糖葫芦签子当鲜花扔了!值!这热闹看得值!回家得买张彩票!”
说完,她转身,像条滑溜的鱼,再次挤进还没散开的人群,三晃两晃就没了踪影。
“查。”夏暻行看着晏希澜消失的方向,“给孤查清楚,刚才那个疯女人,到底是谁。”
晏希澜一口气跑出两条街,直到确定没人追来,才扶着一堵墙大口喘气。
她回想起夏暻行那吃瘪的黑脸,又忍不住嘿嘿笑起来。
得,主角光环焊死了。
沈茹月这视角,太子就是天降神祇英雄救美
至于晏希澜?
估计在她书里就是个“粗鄙路人甲惊扰贵人”的注脚吧?
啧,写书的人笔头子一歪,看书的就得跟着跑断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