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市码头的夜晚，总是带着一点过期的潮湿味。
铁轨锈蚀，海风咸涩，灯光如同久未检修的呼吸器，在仓库之间摇晃着微弱的余光。
姬冥蹲在井盖旁，指尖触到铁锈的颗粒感，深吸了一口气。
咸涩的海风灌入领口，黑色风衣被掀得猎猎作响，像一只挣扎的夜鸦。
他握紧腰侧的短棍——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伊布被电击时颤抖的皮毛。
“冥影，启动。”
短棍轻震，棍身亮起一缕深蓝光。
冥影——这就是它的名字。
师父说，这本来是给他准备的夺冠礼物，是师父与洛托姆分析他训练时的动作习惯总结成数据后，交给西尔佛公司定制的。
材质是波士可多拉的外壳碎片与百变怪细胞结合体，既硬又能自修；内核嵌有与他的手机一样的洛托姆制造的分身芯片，能干扰电子系统，也能模拟简单战术反馈。
他没怎么听懂那些技术，只记住了一句话：
“就像现在，你总有必须独自行动的时候，那就该有能独自作战的武器。”
所以它叫“冥影”，他自己取的，他的影子。
是在需要时，他能伸手握住的，可以用来保护伊布的力量。
棍身一端投射出一圈微弱的暗蓝光圈，感应半径不大，仅覆盖十米左右，能探测热源与金属反应。
姬冥微微调整视角，确认井道内无热源干扰。
“入口安全，准备进入。”
他没有大范围地图，也没有足够的坐标系统，联盟准备的下水道管道图太乱太杂，短时间内不可能记住。
但他记得师父曾说过：
“他们要运送掳来的宝可梦，必须避开城市主干道，只能通过下水道出城。”
姬冥眼神一凛，把方向锁定在东南方——
那里，是师父推测的，他们关押宝可梦们的地方。
“确认方向。”
他站起身，顺势调整呼吸频率。跳跃、翻滚、闪身，每一步他都做过上百次。
只不过这次，不是在训练场，而是……
“伊布。”
他低声唤了一句。
不带任何情绪，像在确认某个坐标。
远处天台，风中立着一人一影。
矢神水心手持轻型通信终端，甲贺忍蛙静立其后。
“冥影通讯稳定。视野同步接入。”她轻声说。
“我徒弟，不会是一个人。”
矢神水心看着姬冥抬起井盖，一跃而下。
下水道的黑暗像沉默张开的口，瞬间将他吞噬。
鞋底落地那一刻，污水的冰凉从脚边蔓延上来。
下水道内部比他想象中更宽阔，也更安静。
铁皮门后的管壁发出低频的共鸣，空气中弥漫着金属锈蚀与腐败混合的臭气。
水面虽浅，却因时间久远而积起厚重淤泥，一步踏下，脚底就会发出不堪的“咕滋”声。
远处滴水声与铁管共振，如巨兽缓慢咀嚼的吞咽。
姬冥没有出声，只有眼神快速扫过前方。
冥影已同步展开视觉辅助，暗蓝色光谱投影出热源点位——有一只小拉达在左侧的石台上舔着食物残渣，一群臭泥正顺着水道向上蠕动。
——正常，无警报。
他慢慢压低重心，绕过几根老化管道，来到第一处无法靠脚走通的地方。
“冥影，伸长。”
短棍发出“咔嗒”的变形声，光滑黑体拉伸成长达一米八八的长枪形态。手套震动微响，确认锁合。
姬冥后撤两步，深吸一口气，左脚一蹬，整个人向上借力跃起。冥影在空中精准卡入管道缝隙，他双手握杆，瞬间挂在半空。
借着惯性，他如猿般翻身，脚尖一点，腰一摆，利落地横越障碍，落地时几乎无声。
落地后，他脚腕轻颤了一下。
疼，是刚才擦过边缘时留下的轻微划伤。
他咬了一下后槽牙，没有喊痛，只是默默低头看了眼那道痕。
——伊布身上的伤，应该比这严重很多倍吧。
下水道的管道结构远比姬冥想象中复杂。
每隔三十米就是一次交错，废弃铁门、裂开的栏杆、被切断的排水管道在他脚下组成了一道道歪斜的蛛网，而头顶那层混凝土板上，正是飞云市光鲜的地面世界。
越往深处，潮湿变得粘腻。
泥浆中半埋着锈蚀的精灵球碎片，一只破败的皮卡丘玩偶随污水沉浮，绒毛黏结成黑褐色的硬块，臭泥顺着水流滑过。
空气沉闷凝滞，连喘息都似乎拖着铁锈。
某个瞬间，他分不清这味道里混着的是水汽、排泄物，还是早已霉败的时间本身。
【辅助导航模式切换完成。】
冥影轻震，暗蓝光圈于他眼前展开，沿着墙壁勾勒出一幅微缩地图般的热源轨迹。
左上角的通道深处，有一只大嘴蝠正在倒挂休息，右前方的断墙后，探出几只小拉达的尾巴；热源波动正常。
姬冥屏住呼吸，踩着破损栏杆侧跃而上，借着管道横梁的缝隙，一步滑入上层通道。
翻越、贴墙、踢踏前冲，冥影的短棍状态挂在他背后，与身体的律动同步调整平衡，就像从未脱离过他的骨架。
突然，一道灯光扫来。
他眼角一跳，立刻单膝一沉，藏身阴影之中。
“可恶……为什么我们就非得在这中臭气熏天的地方啊。”
一道脚步声靠近，伴随咕哝的抱怨。
是等离子队的成员，手里提着老式便携探照灯，腰侧挂着球带与一把普通电击棍。
姬冥拇指一按，冥影瞬间滑出，自动变形成短枪形态。
他身体前冲的瞬间，先一步用钩索抓住上方断梁，整个人如鹰掠而下。
啪——
冥影撞击的钝音几乎与空气爆破声重叠。
探照灯脱手飞出，男人尚未反应，后脑就被一记重击砸晕在地。
“小心确认他是否失去意识，还有一个人过来了。”
耳机里传来师父矢神水心的声音，姬冥点头，眼神冷静，像压着火焰的湖面。
此刻，另一道轻微的脚步声正从旁边隐约传来。
“喂，你个废物怎么还没弄完……搞什么鬼？”
第二名队员出现在转角。
姬冥没有犹豫，冥影一抖，底部钩索弹出，直接缠绕住对方小腿。
“诶——！”
啪嗒！
他摔倒在地，正欲挣扎，姬冥双手紧抓冥影，冷硬的枪尖准确地对准他的咽喉。
脑中闪过伊布被电击的画面，握着冥影枪的双手因用力过度而微微颤动。
“你动，我就刺。”
语气平静，语速平缓。
等离子队员咽了咽口水，没敢轻举妄动。
矢神水心的声音再次从耳机里传来：
“西南方五十米有反应靠近，五分钟内将抵达。迅速处理。”
“知道了，师父。”
姬冥俯身，冷冷问道：“宝可梦们都被关在哪里？”
“你、你是谁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冥影上抬，直接抵住对方喉结。他看着这个人的眼睛，语气没有一点波动：
“再说废话，你就再也不用说话了。”
那声音冷得不像一个孩子。
对方终于彻底崩溃，急促地说道：
“在……在南边……排水泵后头有隐秘房间，那里有一大批‘要运走的’——”
姬冥眼神一凛，双手一轮，冥影枪尖收回，变成长棍的样子。
啪的一声敲在那人太阳穴上。
电磁脉冲震晕模式激活，对方眼睛一翻，瘫倒昏死。
姬冥将他拖到中间的污水中，随便捞了点将他盖住。
“师父你听到了吗？我现在往那边走了。”
他没有多余停留，快步进入新的通道口。
通风管里传来潮湿的风声，还有一声短促而轻微的回应。
是甲贺忍蛙落在另一侧的金属管壁上的声音。
他没有回头，只淡淡低声了一句：
“我要带它回家。”
脚步声远去，水流声再次包裹这片腐烂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