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西凉小王孙(1 / 1)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激烈碰撞!

一人在车厢窗后,满是不屈和豁出去的凶狠;一人在马背上,俯视着那胆大包天攥住自己的女子。

旷野的风似乎都在这一刻停滞了一瞬。

“呵……”

萧景珩极轻地低哼一声,视线牢牢锁住林晚的瞳孔,“既然林姑娘……好奇心如此之重,甚至不惜搬出贵乡不知所谓的陋规来威慑本王……”

他微微停顿,那深不见底的黑眸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那本王……便告诉你!”

“听好了。”他猛地抬起另一只未被抓住的手,修长的食指伸出,几乎隔着车窗虚点向南方,那是他们正在奔赴,也是林晚困守挣扎的地方——白蹄京的方向。

“那个你口中‘专门给皇上养马’的拓跋公子……”他的声音陡然加重,每一个音节都如同重锤敲打在林晚紧绷的神经上。

“乃当今西凉国主——拓跋野律的亲儿子!”

西凉国主!

亲儿子!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毫无征兆地在林晚脑海最深处炸开了!

“嗡——”一瞬间,仿佛有千万只铜钟在颅腔内震荡,她的呼吸骤然停止,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瞬间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瞬被抽得精光。

“先皇在世时,西凉铁骑屡屡侵犯我西北边境,当时先皇骁勇善战,最终遭我大晟重创,那西凉王为求苟安,不惜遣送其最年长的儿子,亦是当时西凉内定的储君候选人之一——入我京都!”

“名为贡奉西凉马监,以示臣服,永绝刀兵相向!”

“实际为——”

他的声音骤然拔高,又猛地压下,如同毒蛇吐信,带着沁骨的寒气:“为质子,只要这拓跋冽一日在我京都,那西凉就一日不敢再犯我大晟疆土!”

质子,这两个字,带着沉重的枷锁味道,彻底劈开了林晚脑海里所有的侥幸,原来不是“养马”,从来就不是,那只是一个巨大谎言下的屈辱的象征。

一个行走在刀锋之上名为“供奉”,实际是囚徒的“质子”。

难怪周管家那躲闪惧怕的眼神如同看着洪水猛兽,难怪王氏不择手段要将她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与一个“质子”扯上关系,那是真正的抄家灭门之祸。

难怪父亲不顾一切也要将她捉拿回去,不惜在白蹄京门前辱骂践踏她,他哪里是恨她败坏门风?他怕的是整个尚书府被这一条“私通藩王质子”的罪名拖下深渊,满门抄斩!

“西凉小王孙,质子,”林晚无意识地喃喃重复,声音干涩,充满了茫然和失重感。

“那我……那我岂不是……”她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死死扼住,眼瞳骤然放大。

“岂不是与敌国质子勾连一处?身负通敌叛国……死罪?”

她紧紧攥住萧景珩衣袖的手软软地松开,整个人向后重重地跌回车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厚重的兜帽滑落,散出一头乌黑的秀发。

萧景珩看着那双瞬间爬满惊骇、茫然的眼睛,看着那脱力滑落的冰冷手指,看着她如同断线风筝般跌回车厢的背影,眉头微微皱起,他没想到这个众人皆知的秘密会对她造成这么大的打击。

他摇了摇头,不再去看那扇垂落的车帘,手腕沉稳地向后一带缰绳,身下的“踏风”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心绪的变化,平稳地重新提速,离开了林晚所在的车厢。

“加速,日落前抵达金石镇!”

萧景珩的一声令下传遍整个行进中的队伍,那沉冷的语调没有丝毫变化,听不出是提醒行程,还是在告诫此刻失落的林晚。

……

金石镇,这座横亘在通往岭南要道上的古老镇子,仿佛一位历经沧桑的老者,静静地诉说着过往与现在的交织。

街道两旁,青石板路被无数行人的脚步磨得光滑如镜,每一块石板都似乎承载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镇中,各式店铺林立,有卖绸缎布匹的、有经营药材补品的、还有铁匠铺里传出的叮当打铁声,与远处茶肆里传来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杂乱的乐章。

官差们身着制服,腰佩长刀,在镇中巡逻,他们的步伐沉稳有力,给这鱼龙混杂之地带来了一丝秩序与安宁,在这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涌动,不时有几双狡黠的眼睛在角落里窥视,寻找着可乘之机。

最令人瞩目的,莫过于镇东头的那座老茶馆,茶馆的木门半掩,门楣上挂着一块斑驳的匾额,上书“云来居”三字,字迹虽已模糊,却透着一股不凡的气息。

昏暗的茶馆里,弥漫着呛人的烟草味与苦涩的茶香。

一张漆层已脱落大半的木桌,上座几人,他们身着深色劲装,粗犷的脸上满是凶悍之气,一位稍显年长的似乎是领头人,左脸上一道狰狞的伤疤,从眉骨一直延伸到嘴角,像是被利刃狠狠划过,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可怖。

他端起粗瓷大碗,碗里的茶水浑浊不堪,还漂着几片发黄的茶叶,猛灌一口,喉结上下滚动,发出“咕咚咕咚”的声响。

旁边几人嘴里叼着烟,时不时吐出一口浓烟,烟雾缭绕,他们的手粗糙有力,随意地搭在桌沿上,手指关节处满是老茧。

“大哥,此次紧急召集我们过来,所为何事?”其中一人眼神闪烁的问道。

“宫里面来消息了,九王爷带着林神女正往金石镇方向来,”那领头人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手中的茶碗“砰”地一声摔在摇摇欲坠的木桌上。

“此次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一个银色小箱子,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抢过来!”

听着这话,另一人随意地搭腔着问道:“宫里边儿?莫非是陆贵人?”

领头人眉头一竖,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臭小子,不该问的别问,干好你的事儿就行!”说着便缓缓站起身。

“再有一刻钟他们就到了,金石镇人多眼杂,不好动手,咱们去鹰嘴岭埋伏着,到时候看我眼色行事!”

“是!”

另外几人也站了起来,微微躬身,小心地应答着。

窗外天色阴沉,风无声地吹动着,似乎在预示着这场风雨欲来的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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