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再次笼罩别墅时,李知许的心像被浸在冰水里,又凉又沉。
许知珩在书房待到很晚,期间只出来接了个电话,语气冷硬,反复提到“清理”“收尾”两个词。李知许躲在楼梯拐角听着,指甲几乎嵌进墙壁——他说的一定是蝎子。
等许知珩回卧室时,她已经躺在床上装睡。他掀开被子躺下,带着一身烟草和消毒水的味道,手臂习惯性地搭过来,却没像往常那样箍紧她。李知许能感觉到他没睡,呼吸很轻,却带着一种紧绷的戒备。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呼吸渐渐沉匀。李知许睁开眼,借着窗帘透进的微光,确认许知珩睡熟了,才缓缓挪开他的手臂。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心脏却在胸腔里疯狂擂鼓。
她换了身深色的衣服,将那本笔记本塞进贴身的口袋,又从梳妆台抽屉里摸出一把小巧的水果刀——是上次削苹果时顺手藏的,此刻冰冷的金属触感反而让她镇定了几分。
下楼时,走廊的声控灯没亮。她记得佣人说过,西侧楼梯的感应坏了几天,许知珩一直没让人修。这倒是帮了她的忙。
后花园的西侧门还虚掩着,像昨晚那样,留着一道吞噬光线的缝隙。李知许攥紧水果刀,闪身出去,夜风吹得她打了个寒颤,草木的腥气混着泥土味扑面而来。
她记得蝎子昨晚消失的方向——往西北走,穿过那片竹林,应该是后山的方向。那里有几间废弃的旧仓库,是以前别墅园丁住的地方,后来荒了,很少有人去。
竹林里的风沙沙作响,像有人在身后低语。李知许握紧口袋里的笔记本,脚步飞快,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脚下的落叶很厚,踩上去没什么声音,倒成了天然的掩护。
离仓库还有几十米远时,她忽然听见一阵闷响,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是低低的咒骂,带着痛苦的喘息。
是蝎子的声音!
李知许心里一紧,猫着腰躲到一棵粗壮的竹子后面,探头望去。
月光下,两个黑衣人正将一个人往仓库里拖。被拖的人低着头,双手被反绑,脚步踉跄,却在拼命挣扎——那身形,分明就是蝎子!他的胳膊不自然地扭曲着,深色的衣服上洇开一大片暗红,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还敢动!”其中一个黑衣人骂了句,抬脚狠狠踹在蝎子膝盖后弯。蝎子闷哼一声,跪倒在地,却猛地抬起头,目光像淬了毒的刀,直直射向黑衣人。
就在这时,李知许看见蝎子的目光扫过她藏身的方向,顿了半秒,随即又移开,仿佛只是错觉。
但她看懂了——那眼神里有警告,还有一丝……难以置信?
“快点,许哥说了,天亮前处理干净。”另一个黑衣人催促着,架起蝎子往仓库里走。仓库的门被推开,露出里面漆黑的空间,像一张等待吞噬猎物的嘴。
李知许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不能就这么看着蝎子被带走,他死了,她手里的线索很可能就断了,而且许知珩说不定会顺藤摸瓜查到她头上。
可对方有两个人,她手里只有一把小刀,硬碰硬无异于自杀。
就在仓库门即将关上的瞬间,她忽然看到蝎子被绑在身后的手动了一下,似乎在往地上丢什么东西。动作很快,那两个黑衣人没注意到。
门“吱呀”一声合上,落了锁。
李知许等了几分钟,确认黑衣人进了仓库,才蹑手蹑脚地跑过去。刚才蝎子站立的地方,泥土上除了拖拽的痕迹,还躺着一枚小小的银色徽章——是只展翅的鹰,鹰嘴处镶嵌着一颗黑色的小钻,看着很精致,不像是蝎子会带的东西。
这是什么?是蝎子故意留给她的?
李知许捡起徽章,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鹰嘴的尖端很锋利,几乎要划破皮肤。她翻过来,看到背面刻着一个极小的字母:Z。
Z?
她忽然想起许知珩书房里那个黑色的加密箱——密码锁是三位数,但箱角似乎刻着什么标记,当时没看清,会不会和这个徽章有关?
仓库里传来隐约的说话声,夹杂着蝎子压抑的痛呼。李知许握紧徽章和笔记本,转身飞快地往回跑。
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她得先弄清楚这枚徽章的意思,还有那个Z代表什么。
回到别墅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李知许悄悄溜回卧室,许知珩还在睡,眉头紧锁,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她把徽章藏进首饰盒的夹层里,和笔记本放在一起,才躺回床上,心脏还在因为刚才的冒险狂跳。
仓库里的蝎子还活着,这是目前唯一的好消息。但他能撑多久?她又能在许知珩眼皮底下查出徽章的秘密吗?
李知许侧头看着身边男人熟睡的脸,晨光透过窗帘照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竟显得有几分柔和。可她知道,这副皮囊下藏着怎样的冷酷和狠戾。
她摸了摸口袋里那把水果刀,冰冷的触感让她清醒。
这场博弈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她必须抓住这枚突然出现的徽章,抓住这根可能救命的稻草,哪怕它本身就带着毒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