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予远收了钱夹，手伸进裤兜，看着许长溪：“这么早？”
许长溪指了指周围已经散了的人群：“沈老板看看身后吧，大家都下班了。”
她瞄着沈予远的脸，很显然，他没尽兴。
可能是咖啡没喝够，抑或是她班下得太早了。
不管是哪个，许长溪都能接受。
毕竟，今晚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她的才能不可不藏，也不能让人无处察觉。只有不经意的撞见、若有似无的眼神接触，才能产生出她最想要的距离。
这是一种亦属于咖啡香味的心境。
需要细细研磨，也需要加热添水，香味激发，有了口碑，受众自然就来了。
尽管，许长溪还不知道，自己在沈予远心中，目前占有多少分量。
但至少，她清楚，如果她以朋友的身份，邀请他明天一起去俱乐部攀岩，或者到瑞德吃早餐，他定然不会拒绝。
许长溪没等沈予远的回答，将口罩扯下，干净利落地收拾好展台后，便转身离开。
等她换了便服出来，视野不佳的户外，一辆眼熟的玛莎拉蒂从一旁开来，停到她面前。
许长溪这次没有等车窗摇下，而是直接绕了个弯，装作没看见一样，往一旁的停车场出口走。
她没久等，而是转而进了另外一辆车内。
弯腰，余光瞥到身后玛莎拉蒂的驾驶座上，男人已经将安全带扯开了。
许长溪回过眼，将车门打开，坐到了这辆保时捷的副驾驶座上。
她上车后，将手机直接关机，然后偏头对洪越泽笑道：“麻烦你送我一趟了。”
“不麻烦。”洪越泽发动汽车，绅士道，“我的住所离你家不远，顺路的事情。”
“刚才……”洪越泽突然又问：“是你朋友？”
许长溪没有否认。
洪越泽脾气比她想象中要好很多，他看上去很像电视剧里的那种经济型适用男，但是长得却儒雅随和，给人一种读过很多书的感觉。
他既没有追问沈予远的鲁莽，也没有逼着许长溪表达立场。
许长溪说：“不好意思，本来想好好给你泡一杯蓝山特调的，那实在不凑巧，下次你要是有空的话，我请你喝吧？”
“啊，原来我能喝到你做的特调吗？”洪越泽笑，“已经很荣幸了。”
他补充说：“你不用多想，我也没别的意思……我就是……”
他的手握着方向盘，此时行至路口，红灯刚亮，他踩下了制动。
许长溪侧眸，看到车窗外一辆刚停稳的玛莎拉蒂。
“许长溪，我以后能常来找你吗？”
许长溪面上受宠若惊，心里听着这句话，有些不明白洪越泽的想法了。
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她对洪越泽没兴趣。
她的目的自始至终都是沈予远。
节外生枝这种事，一次两次足矣。
太多了，可能会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许长溪十分谨慎地回答：“我上班时间当然没问题，我们做服务行业的，自然就是泡好每一杯咖啡。”
洪越泽不是傻子，听出许长溪话里别的意思，友善地笑了笑，点点头，便继续认真开车。
很快，车就开到了许长溪公寓楼下，她道谢下车，洪越泽又叫住她。
许长溪回头。
洪越泽却像个小孩子一样害羞起来，抠抠脑袋，说：“我……以后来瑞德，还能见到你吧？”
想见的男人，总是见不到三心二意的女人。
但许长溪是三心二意的那类吗？
她抬眸，有一半的注意力被保时捷后的玛莎拉蒂吸走。
她收敛笑容，有些拘谨地说：“我就在那里上班的呀。”
“好。”洪越泽像是被今晚的月色熏醉了，他一颗心跳得七上八下。“期待以后的见面。”
说着便把车开走了。
许长溪松了口气，等玛莎拉蒂开到面前，拉开门坐进去。
她偏头看向沈予远，沈予远没有回视，只是顺手把发动机灭了。
车的轰鸣声消失殆尽，车外有叽叽喳喳的夜间飞虫，车内却如密室一样安静，只有两人若即若离的呼吸声。
这一次，许长溪主动开口：“不是下班了，沈老板怎么还追过来了？”
沈予远没答，将车窗摁下，他似乎觉得热。
许长溪主动提议：“去我家坐坐吗？咖啡没有多的，蜂蜜牛奶管够。”
本以为沈予远听到这话之后还会矜持一阵子，摆摆少爷的款，岂料她话音刚落，沈予远就解开安全带下车，还眼神示意她——带路。
沈予远则跟在她身后，步子慢悠悠的，金口难开，像是在生闷气。
到了家门口，许长溪打开门，沈予远往屋里看去，格局陈设都没怎么变，一样的干净，一样的别有用心。
“你随便坐，我去给你做蜂蜜牛奶。”
沈予远毫不客气，他坐在靠门的沙发上，他个子高，两条大长腿无处安放，索性盘起来。
许长溪出来时，便看到沈少爷这一幕滑稽的样子，忍俊不禁地笑起来，一边倒牛奶一边说：“其实可以把腿伸直也有空间的。”
沈予远像是有点尴尬，没听取她的建议，他金尊玉贵的嘴巴终于舍得说话了：“这么快？”
许长溪：“我昨晚提前做好放冰箱的。”
“哦。”
他接过她递来的装满蜂蜜牛奶的杯子，冰冰凉凉的杯壁，轻抿一口，清爽又甜腻的奶味在嘴里化开。
“糖有点多。”但他很喜欢。
许长溪没接话，看到他满意的神情，已经知道答案了。
喝完牛奶，该进入正题了。
沈予远的提问环节总是不在第一现场、第一时间发生，而是要到一种特定的环境里。
在许长溪的判断中，他青睐的环境，总是私密的，适合交流，更适合互换秘密。
“那个男的是你朋友？”
“不是。”
“保时捷我家有10辆，偶尔换着开也不错。”
“玛莎拉蒂不是挺好的么？”许长溪问。
沈予远：“喜欢玛莎拉蒂？”
许长溪：“不喜欢。我买不起。”
他靠近她，企图争夺她眼中分神的注意力。
她生硬的岔开话题，躲开他的视线，“牛奶还要吗？”指着沈予远手中的杯子，“你喝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