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留守儿童(1 / 1)

破烂的操场,裂开的地缝里的杂草枯黄的有,青绿的也有,神奇的狭缝。旗台贴了瓷砖,灰扑扑的。旗杆前面是操场,后面是一条沙石铺的路,一边走几步就是校门,另一边是厕所。

太阳的光晕已经泛着橙意,但还在没有遮挡的天空挂着,温柔又霸道。

放学后的学生拥堵在小小的校门,姜惊想退后等人群宽松了再走,却被人推搡到旁边。

“烦不烦,不走别挡路啊。”

“不好意思。”

结果不少人回头,隐隐有人笑着模仿:“不好意思,还说普通话,这人怎么这么装?”

“就是,还不穿校服。”

“哪个班的?”

“不知道。”

明明已经不拥挤的地方,他被人狠狠撞得踉跄。

姜惊就快要不喜欢这个地方。

讨厌那些打量他的目光。

但是下一秒,他腰的地方被人扶了一把,不至于因为踉跄往后退。

阳光照下来本有树的枝叶遮挡,却有缝隙透光下来,照在一双浅色眼睛里。风一吹,树叶动,光影也在动。

光在女生的眼睛里荡漾。

好漂亮的瞳孔。

姜惊都忘记说谢谢,女生就已经横冲直撞把一些人闯得后退。

不纯正黑色的长发随主人一起张牙舞爪,在姜惊的视野里远去。

几乎是随后出的校门,姜惊就看不见那个身影。大红的校服,红彤彤地覆盖狭窄的沥青路,两侧的商店也占满了人,穿校服的,没穿校服的,黑头发的,黄头发的,红头发,绿头发,蓝色头发的……

“你怎么现在才出来?”

姜惊被一颗黄毛拉到路边上,是张寒迟。

“人太多了。”他被推在后面。

“来,我带你认识一下我弟我妹。”张寒迟略显兴奋。

姜惊短暂回忆,怎么拼凑,张寒迟都是独生子。

“我认的,干弟干妹。”

“认的?”

“对,厉害吧。这是赵丽,这是陈静,这是……”

“好了,介绍完了。他叫姜惊,是我张寒迟的兄弟,你们晓得喊啥子嘛。”

七彩兄妹对姜惊鞠躬,气势雄浑:“惊哥好!”

声音之大足以吸引很多目光,姜惊连连摆手,“不,我不是。”

“惊哥为啥子说普通话啊?”

“他刚从外地回来。”

回家的路上,姜惊耳朵边都是叽叽喳喳的,活力得不像真人。

各自分道扬镳后,姜惊不经意说起起:“放学好多人啊。”

张寒迟在路边的小奶茶摊上买了两杯奶茶,“以前人更多,现在都有老师站在路口不让人停留。”

老板是个小姑娘,“八块。”

真是令人诧异的物价,他接过奶茶,喝了一口,齁甜,“为什么?”

“校门口那个路口看见了吧,他们约人打架都约在那儿。上个学期,有个人的腿被砍了一刀。”

“没人报警吗?”

“根本没人管好吧。也就那些老师不怕事,在那儿站着不让聚集。”

姜惊回想刚才的路口,水洼,翘起的下水盖,拼凑得有狭窄小路的十字路。确实站了几个高大的大人。

“这边女生的头发都很长啊?”

张寒迟嘴里嚼着珍珠,“我回忆回忆……都是齐刘海,低马尾,算长吧。女生不都长一个样嘛?”

“那很长很长呢?”

姜惊很镇定。

“你问这个干嘛?”

“刚刚看见有个女生头发很长,大概到……”姜惊用手在腰上比划,又往下挪了一个位置,“长到这里。”

“这么长,那可以翻拍贞子了。”

“相反的。”

“啥?”

“没事,你今天没去上课?”

“学校不让染头发的进,说我是流氓。”

“不可以染回来吗?”

“不怕婶婶打电话骂你。”

“打呗,巴不得他们打电话。”

2.

说不上来,可以确定的是,她确实不太开心。

甚至都不想做饭。

“宋妙岩。”

宋妙岩在写老师布置的单词,“做什么?”

宋妩岁把头捂被子里,“我们为什么是留守儿童?”

“爸妈不在身边啊。”

“今天老师问,我没举手。”

“我填表了。”

宋妩岁觉得那张表,年年填,年年被老师家访,什么用都没有。

身边的人,该辍学还是辍学,该结婚还是结婚,十几岁就结婚了。她不认为学校做的一切有意义。

宋妙岩放下笔,“你怎么了?”

自家妹妹放学回来,小牛一样砸进床里,都听见哭腔了。

“让爸妈回来吧,我们少用一点钱。”

“不现实。”

“手机给我,我要给他们打电话。”

按键的老人机,除了插电话卡打电话,就是插入内存卡听满是电子杂音的网络歌曲。

“欠费了,打不出去,只能接电话。”

宋妩岁眼泪流下来,烧得眼角疼,“又欠费,又欠费。不能打电话,这手机还有什么用?”

宋妙岩也烦啊,她没有银行卡,爸妈打来的钱,都在亲戚那儿。每次拿钱都要被刨根问底,也难得遇见有人在家。

她也没钱缴话费。

“那你给爸妈说钱别打在别人卡上啊!”

“他们不要我们了。”

宋妙岩十四岁,宋妩岁十二岁。两岁,相差也不大,怎么就说不到共点。

“哭了你也要做饭。”

“我知道,我要你说啊?!”

“你冲我吼什么?”

宋妩岁翻身起来,推宋妙岩,“我就吼!”

不算课桌的桌子放在床头,宋妙岩被这一推,胸口撞在桌子边沿,还在发育的胸部遭到外力侵袭,疼得她失去理智。

“啪!”

手臂上的一巴掌打得不轻,宋妩岁怒了,“你有病啊。”

两人扭打在一起,但明显宋妙岩下手有分寸,宋妩岁只想赢。

“松手!”

“不松!”

“那我也不松。”

宋妩岁气得两眼发黑,“有本事,你打死我。”

“你以为我不敢?”

宋妩岁摆烂了,反正她又赢不了,“死了爸妈就回来了,打呗。”

宋妙岩什么也没说,松手的同时手掌有向外的力。

宋妩岁转身到房间的一边,边洗菜边哭,“别人都不相信我会做饭,她们都以为我是大小姐,以为我是从大城市来的,以为爸妈舍不得让我晒太阳。但是我都没去过大城市,我也是留守儿童,我会做饭好多年了。”

“她们夸我,我又开心,又难过。”

“她们说你这么小,居然会做饭。”

宋妙岩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单词一直都抄错,被宋妩岁吵得心烦。

“别哭了,今天我做饭行不行?”

宋妩岁都哭岔气,“你瞎了也聋了,我没哭。”

“哟,怎么哭这么惨?”

陌生人,不认识。宋妩岁起身就要把门关上,就听见宋妙岩喊,“刘老师。”

她蹲回地上洗菜,什么声音都没了。

一男一女,男老师在门口等着,女老师进来,打量着房间,在手上的资料勾勾画画,“两姐妹吵架?妹妹哭得惨兮兮的。”

“打架。”

“爸爸妈妈不在身边。”

“不在。”

“住的房子是?”

“是租的。”

“爸爸妈妈多久回来一次?”

“不固定。”

宋妩岁觉得宋妙岩是呆子,老师问一句,她答一句。

老师还要走访其他的留守儿童,叮嘱:“两姐妹不要吵架,也不要打架,有什么好好说。”

老师走到门口遮住光,宋妩岁也没抬头,她觉得没什么不同。

宋妙岩肯定在写作业,只有她听见女老师出去对那个男老师说:“太造孽了,这么小就自己做饭。”

她起锅烧油。

做饭这件事,她还是很骄傲的,因为好多比她岁数大的人都还不做饭。但是现在这件事好像都在提醒她:你爸妈不在身边,你爸妈不要你了。

很矛盾的是,宋妩岁确定爸妈只是太忙,没时间回来。但她真的在为这件小事难过。

想想也没什么,这里谁不是留守儿童,爸妈都不在身边,有些人甚至父母离婚,谁也不管。

她是幸运的要懂得知足。

“吃饭了。”

等下个月宋妙岩缴话费,她要第一时间给爸妈打电话,说学校来了转校生,说老师很喜欢她,她成绩还可以,当然要瞒着打架没赢这件事。

最后再问问他们什么时候回家。

吃了饭,写完作业。

时间九点,太晚了。

该睡觉了。

宋妙岩为什么要放音乐,真的很吵,按键机就算最小声在寂静的夜里也隐隐有力量。

她说:没有音乐她睡不着。

睡觉难道不该是需要安静的环境才能睡着吗?宋妩岁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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